第二章

第二章：牛肉与光头

林默——或者说King——站在熔岩脚印的边缘，夜风吹过焦热的空气，掀起他破损的衬衫下摆。系统界面刚刚在眼前淡去，那1050点认知度像是一笔横财，又像是一道沉重的枷锁，沉甸甸地压在心头。帝王引擎的余韵还在胸腔里低鸣，并非之前那蕴含规则的轰鸣，而是纯粹生理性的、劫后余生的狂跳，伴随着一丝力量抽离后的虚软。

街道死寂，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愈发清晰的警笛。疫苗人存在过的痕迹只剩下这个冷却中的熔岩凹坑，以及更远处狼藉的街区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撑裂的衬衫下结实却并无超凡之力的手臂，刚才那宛如太阳神般的力量，仿佛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幻觉。

“解决完了吗？”

一道平静的，甚至可以说有些缺乏起伏的声音，突然从侧后方的废墟顶上传来。

林默浑身一僵，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了一下，那刚刚平复些许的帝王引擎不受控制地“咚”一声重重擂响，在寂静的废墟间显得格外突兀。他强迫自己维持着脸上冷峻的表情，缓缓转过身，抬眼望去。

首先映入眼帘的，是悬在残破混凝土边缘的一双红色橡胶手套，然后是有些土的黄色制服，套在一个看起来瘦削却异常挺拔的身体上。最后，他的视线定格在那人的头顶——一颗在远处火光映照下，光滑得甚至能反光的卤蛋状脑袋。

琦玉。

林默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停滞了半秒。即使早有心理准备，真正看到这位《一拳超人》世界绝对的天花板、兴趣使然的英雄本人，以如此平淡无奇的方式出现在刚刚经历了一场“龙级”战斗的现场，那种荒诞与压迫感依旧瞬间攫住了他。对方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里，身上连点灰尘都没沾多少，眼神平静无波，看着他和脚下的熔岩坑，就像在看一个普通的、已经结束的街头表演。

“嗯。”林默（King）从喉间发出一道低沉短促的音节，算是回答。他不敢多说，生怕泄露出任何一丝不属于“地表最强男人”该有的情绪。脸上的三道伤疤在火光明暗间显得更加冷硬。

“哦。”琦玉应了一声，表情没什么变化，似乎对眼前这超乎常理的战斗痕迹、对King本人、乃至对刚刚消失的疫苗人都缺乏深究的兴趣。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，挠了挠光溜溜的后脑勺，转身就准备从废墟上跳下去离开，动作自然得像是刚下楼扔完垃圾。

眼看对方就要走，林默脑中思绪电转。这是机会，也可能是危机。但按照原主的记忆碎片和这个世界的逻辑，和这位真正的大佬建立联系，绝对是利大于弊。至少……能降低未来某天被他一拳“误伤”的几率吧？

“等等。”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，带着King特有的那种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沉稳腔调。

琦玉停下动作，半转过身，用那双缺乏高光的眼睛疑惑地看向他：“嗯？”

“刚才，谢谢你。”林默控制着声线，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平淡的陈述，而非感激，“那个怪人，原本是冲我来的。”这话半真半假，疫苗人确实是攻击了他，但“谢谢”指的当然是琦玉“路过”可能带来的无形威慑？或者，纯粹是找个攀谈的借口。

琦玉眨了眨眼，脸上露出一点思索的表情，但很快就变成了更深的茫然：“我？谢我？我什么都没做啊。我刚到，它就……”他指了指那个熔岩坑，意思很明显——我刚来它就没了。

果然没认出来，或者说，认出来了也不觉得“King”这个名号有什么特别。林默心里松了口气，但面上依旧古井无波：“无关你是否出手。你出现在这里，本身就已足够。”他顿了顿，似乎在斟酌词句，然后抛出了准备好的饵料，“作为答谢，我请你吃饭。高级牛肉，怎么样？”

“高级牛肉”四个字像是有神奇的魔力。

琦玉那原本平淡无波的眼睛，瞬间亮了起来，像是两颗突然通了电的小灯泡。他甚至微微前倾了身体，脸上那点困倦和茫然一扫而空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天真又炽热的期待：“真的吗？！”

这变脸速度让早有准备的林默都差点没绷住。他强行压下嘴角可能抽搐的冲动，保持着冷峻的表情，轻轻点了点头，从鼻腔里发出一个肯定的音节：“嗯。”

“太好了！”琦玉欢呼一声，差点在废墟上手舞足蹈，但很快又克制住，只是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，那笑容纯粹而灿烂，与周围末日般的景象格格不入。“我家就在Z市无人区边上，你知道那里吧？就是鬼城那片！便宜公寓，306室！我回去准备一下！啊，我家碗筷够的！肉！肉要新鲜的！雪花多的那种！”

他语速飞快地报出地址，然后不等林默回应，就急不可耐地挥了挥手，纵身一跃，轻飘飘地落在十几米外的另一处断墙上，几个起落，那身土黄色的身影就消失在废墟和夜色之中，只留下余音袅袅：“说定了啊！高级牛肉！”

来去如风，目标明确——为了牛肉。

林默站在原地，看着琦玉消失的方向，许久，才缓缓地、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。一直挺得笔直的背脊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毫米，背后衬衫之下，已被一层细密的冷汗濡湿。面对疫苗人时是生死一线的恐惧，而面对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光头，那种压力却更加无形而庞大，仿佛平静海面下潜伏的深渊。

他抬手，有些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。左眼伤疤下的眼球还在因为过度紧张而隐隐作痛。帝王引擎的声音渐渐平息，恢复到一种低沉而稳定的频率。

“第一步，算是……成功了吧？”他低声自语，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。

和这个世界真正的主角，以“高级牛肉”这种朴实无华的方式，勉强算是搭上了一点关系。虽然对方大概率只是冲着肉来的。

他摸了摸口袋，里面空空如也。嗯，首先，得想办法搞到足够买“高级牛肉”的钱。S级英雄的薪酬……应该挺高的吧？希望来得及在琦玉老师把期待值拉到顶点之前兑现承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