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时常觉得，人生就像一碗茶泡饭。
看起来简单明了，吃下去温暖妥帖，但如果你不小心把芥末当成调味品拌了进去——嗯，那接下来的体验就会变得相当微妙，且不可控。
而我的人生，大约是在某个平凡的周末午后，被谁偷偷换成超豪华芥末限定版了。
事情得从我说起。
我叫林砚，穿越前是个普通的二次元爱好者，偶尔逛逛漫展，在可承受范围内买点喜欢的周边。穿越那天，我刚入手了一把做工相当不错的冰轮丸仿刀——金属刀鞘，刀纹精致，在展厅灯光下泛着漂亮的寒光。我把它抱在怀里，心里正琢磨着回家后该把它挂在书房的哪个位置。
然后眼前就一黑。
前一秒还在拥挤的人潮中为抢到心仪之物而窃喜，后一秒，所有的喧嚣就像被突然抽走，变成一片寂静的纯白。
再睁眼时，我站在了一条似曾相识的町街上。手里握着的，不再是轻飘飘的模型，而是沉甸甸的、鞘身冰凉的真刀。我低头看着它，大脑和手中的刀一样，一片空白。
还没等“我是谁我在哪儿”这个问题在空荡的脑海里循环第三遍，一只戴着符咒、会说话的狐狸，就以堪称闪亮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，开口就是一串流畅无比的欢迎词与情况说明。
概括一下中心思想：恭喜您，天赋异禀的穿越者，您强大的灵力（？）和这振特别的刀（它盯着我的冰轮丸，眼神发亮），正是我们时之政府急需的人才！世界融合，壁垒不稳，历史需要守护，福利优厚，提供住宿（本丸）与同事（刀剑付丧神），签下这份合同，您就是光荣的审神者了！
它说完后，温和而期待地看着我。
我沉默了大约三秒。
然后——
“啊？”
我想，我当时脸上的表情一定相当清澈，且足够愚蠢。
信息量过大。我眨眨眼，看着对方递过来的、散发着淡淡灵光的卷轴，上面密密麻麻的条款像游动的小蝌蚪。我好像只捕捉到了“提供住宿”和“福利不错”几个关键词。
鬼使神差地，或者说，单纯出于“总得先有个地方落脚”的朴实想法，我接过了笔。签字的时候，恍惚觉得像是在签一份实习协议。
再一眨眼，我已站在一座古朴的木制大门前。门匾上写着“本丸”。身边，那只自称“狐之助”的狐狸式神，正用充满期待——或许还夹杂着一丝对我反应迟缓的担忧——的目光望着我。
我们就这样对视了几秒。风穿过庭院内的樱树，发出沙沙的轻响。
“……所以，”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，干巴巴地开口，“我这是，找到工作了？”
而且，听起来还是公务员？附带超自然属性的那种？
狐之助的尾巴欢快地摇了一下：“正是！审神者大人！欢迎回家！您的本丸和刀剑男士们，已经等候多时了！”它又补充道，“根据契约关联，我们发现您其实早已与我们有着微妙的缘分——您是否曾接触过一款名为《刀剑乱舞》的游戏？”
我点点头。
它笑了：“那就对了。您在游戏中创建的本丸，已经通过灵力的共鸣在此世实质化了。现在，它是您的了。”
我：“……”
又是一声茫然的“啊”。我觉得我那天的语言功能可能退化到了单音节阶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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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的日子，像被按下了快进键，又时常穿插着慢镜头的特写。
我继承了这座本丸——准确说，是“找回”了它。当狐之助调出资料，显示我继承的本丸编号和名称时，一种荒谬的熟悉感击中了我。那不是我穿越前在游戏里创建的那个吗？连初始刀都是同一振。
而本丸里的刀剑男士们，在见到我的真容、感受到我的灵力（他们称之为“熟悉的气息”）后，几乎毫无隔阂地接受了我。仿佛我们早已相识，只是终于从屏幕的两端，走到了同一个时空。这让我松了口气，至少不需要从零开始解释“我是你们的新主人”这种尴尬话题。
只是他们偶尔看向我的眼神，除了初始的亲近，似乎还多了点别的……好奇？尤其当我下意识摩挲随身携带的冰轮丸时。
刀剑们都很友善——或者说，他们对“主公”这个存在本身，就抱有天然的亲近与忠诚。我花了大约一周时间，便重新熟悉了本丸里所有刀剑的名字和性格，也渐渐习惯了每天处理公文、安排内番、规划出阵的日常。
我最喜欢的近侍是和泉守兼定。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理由，只是在游戏里他就是我一眼看中的打刀，然后便一直留在近侍位上，成了习惯。
现实中的他俊朗、自信，偶尔会有点恰到好处的自恋，但做事相当可靠。每次我坐在广间里对着公文发呆时，他总会适时地端来茶水，或者干脆利落地帮我整理好已处理的部分。
“主公，”他会这么说，“这部分交给我就好，您要是累了就去休息吧。”
我点点头，心里想的是：兼定真好啊。
然后继续对着下一份公文发呆。
平静的日子过了大概一个月。某天，时政的联络员突然来访，带着一份新的调令。
“浮雪大人，”那位文雅的女士微笑道，“经过评估，我们认为您非常适合担任现世驻扎人员。东京区域目前因世界融合而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时空薄弱点，需要一位灵力强大的审神者常驻监控与维护。”
我接过调令，上面写着东京的地址和一些注意事项。
“我们会为您安排好现世的身份和住所，”她补充道，“当然，本丸的通道也会与您在现世的住所绑定，您可以自由往返。另外——”
她顿了顿，笑容变得有些微妙。
“由于世界融合，东京区域目前存在多个‘特殊势力’。时政已与他们的高层进行过基础沟通，他们了解您的职责，也会给予一定程度的配合……只要您不主动介入他们的内部事务。当然，日常的接触是无法避免的，还请您……多加留意。”
我低头看着调令上写着的地址：东京都，镇目町，4-1-XX。
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备注：邻近设施“吠舞罗酒吧”。
我抬起头，缓慢地眨了眨眼：“……我要住在酒吧旁边？”
“那是一家……非常‘热情’的酒吧，”联络员女士的笑容依旧完美，“但请放心，他们的负责人是通情达理的人。况且——”
她的目光落在我怀里的冰轮丸上。
“以您的能力，我相信您能处理好各种情况。”
我沉默了。
然后果断转向我靠谱的近侍。
“兼定，要麻烦你陪我一阵子了。”我对和泉守兼定说道。他挑了挑眉，帅气地一捋头发：“哦！交给我吧！无论是现世还是哪里，我都会保护好主的！”
一旁，压切长谷部的表情几乎是瞬间阴沉，背景仿佛有黑气溢出：“主公！请让我随行！这种外派任务，我……”
“长谷部，”我转向他，努力让表情显得既郑重又充满信赖（据后来兼定描述，更像是一种放空状态下的天然请求），“本丸这边，大家……就拜托你多照看了。我不在的时候，需要你稳住这里。”
仿佛被按下了某个开关，长谷部周身的黑气瞬间消散，取而代之的是燃烧般的使命感。他单膝跪地，声音铿锵有力：“是！谨遵主命！定为主公守好本丸，绝不令您有后顾之忧！”
……效果拔群。我好像，稍微掌握了一点沟通的诀窍。
于是，我和兼定，加上死活要跟来“辅助工作”的狐之助，来到了东京。时政提供的住所是一栋位置不错的独栋小公寓，表面平平无奇，内设空间折叠阵法直连本丸。对此，我表示十分满意——直到我放下行李，推开二楼的窗户，看到不远处那家挂着“HOMRA”招牌的酒吧。
“……那就是‘吠舞罗’？”我想起时政资料里提过的、需要“保持观察但非敌对”的本地势力之一。
“是的，浮雪大人。”狐之助跳上窗台，尾巴晃了晃，“根据资料，那是第三王权者‘赤之王’周防尊及其氏族的聚集地。不过请放心，时政已与‘黄金之王’国常路大觉阁下有过沟通，我们在此地的活动，在高层层面是得到默许的。”
王权者……氏族……黄金之王……
信息量稍微有点大。我靠在窗边，看着那家酒吧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安静躺着的冰轮丸。
几个月前，我还是个为期末论文发愁的普通学生。现在，我成了审神者，住在东京，邻居是一群超能力者（王权者听起来就很超能力），身边跟着历史名刀化身的付丧神和会说话的狐狸，还要负责应对一种叫做“时间溯行军”的历史修正主义者，甚至可能还得客串死神去打虚？
这人生走向，是不是有点过于奇幻了？
“主公？”和泉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带着点好奇，“这地方看起来挺有意思嘛！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？”
我转过身。俊朗的黑发付丧神正打量着这个现代化的房间，眼神晶亮。狐之助也转过头，等待我的指示。
窗外，东京的暮色渐浓，寻常人家的灯火次第亮起，夹杂着对面酒吧隐约传来的、充满生活感的声响。
我沉默了片刻，将冰轮丸轻轻靠在墙边。
“……先，”我慢慢地说，语气里带着点认命，又有点对新生活的、细微的期待，“……熟悉一下环境吧。然后，想想晚上吃什么。”
至于那些复杂的使命、神秘的势力、需要隐藏的真名……
算了，船到桥头自然直。
至少现在，我有一个能回去的本丸，有熟悉的刀剑，有尽责的狐之助，还有一个……看起来不算糟糕的临时据点。
我抬头，望了一眼公寓的衣橱，那个只有注入灵力才能看见的、缓缓旋转的微小法阵——那是连接本丸的“门”。
慢慢来，总会有办法的。
——我这么想着，接过了和泉守递过来的、他从厨房翻出来的附近外卖传单。
反正，茶泡饭里加了芥末，也还是能吃的。
——大概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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