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钻进鼻腔。
章门睁开眼,看见的是医院病房单调苍白的天花板。左臂打着绷带,右手掌心传来火辣辣的刺痛,指尖包裹着厚厚的敷料。身体像是被重型卡车来回碾过,每一块肌肉都在呻吟,尤其是大脑深处,有种被掏空般的虚弱和眩晕。
昏迷前最后的记忆碎片般涌回:化工厂、黑洞、触手、那缕耗尽一切的金色火苗、狙击子弹、无形的屏障、狼嚎与禽鸣……
“门哥!你醒了!”炸雷般的惊喜喊声在耳边响起。
王胖子圆滚滚的脸挤满了视野,小眼睛里满是血丝和担忧,手里还攥着个咬了一半的苹果。
“轻点声…”章门声音沙哑得厉害,喉咙像被砂纸磨过。
“医生!医生!我哥们醒了!”王胖子完全没听,扯着嗓子朝门外喊,然后才凑回来,压低声音,神神秘秘,“门哥,你可吓死我们了!陈叔把你送来的时候,你浑身滚烫,手心跟被烙铁烫过似的,昏迷了一天一夜!医生都查不出原因,就说你严重脱力,还有点…嗯,辐射灼伤?可你身上又没辐射源…”
章门试着动了动手指,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。那缕金火的反噬,比想象中更严重。
病房门被推开,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快步进来,后面跟着脸色凝重的陈建国。
一系列检查。体温、血压、心率、瞳孔反应。医生看着仪器上的数据,眉头越皱越紧。
“章先生,你的生命体征…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正常。尤其是你手部的灼伤,表皮和真皮组织几乎完全碳化坏死,按常理需要植皮甚至截指风险,但现在…坏死组织在自行脱落,下面有新生的肉芽组织…这不合医学常理。”医生推了推眼镜,眼神里充满困惑和探究,“能告诉我们,你接触了什么吗?”
“不清楚,”章门垂下眼帘,掩去眸中神色,“当时很乱,可能碰到了化工厂遗留的强酸或者燃烧不充分的化学品。”
这个解释很牵强,但似乎是唯一能摆在明面上的说法。
医生显然不信,但看了看旁边面色严肃的陈建国,没再多问,叮嘱几句注意事项,带着满腹疑问离开了。
病房里只剩下章门、王胖子和陈建国。
陈建国关上门,拉过椅子坐下,盯着章门:“现场清理完了。死了九个,伤了四个,救出两个被绑架的,一男一女,女的脚踝有奇怪的环状灼伤,但没破皮。化工厂地下发现了一个刚挖不久的地窖,里面有些…不该出现的东西。”
章门静静听着。
“祭祀图案,古怪雕像,还有一些意义不明的器皿,风格很…邪性。法证在那些东西上,检测到了不属于已知任何化学品的残留能量读数,微量,但异常。还有,”陈建国顿了顿,“找到几把改装过的枪,和一种没见过的匕首,材质特殊,像某种生物陶瓷和金属的复合体,工艺远超当前民用甚至部分军用水平。最重要的是,其中一把匕首上,有和博物馆失窃案现场类似的、极其微弱的荧光物质成分。”
章门眼神一凝。果然关联上了。
“赵家呢?”他问。
陈建国脸色阴沉下来:“赵天豪昨晚在自家别墅开派对,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。那化工厂地皮在一个空壳公司名下,层层追溯,最后指向一个海外离岸账户,暂时咬不到赵家。阿鬼失踪了。现场死的伤的,基本都是拿钱办事的亡命徒,或者被洗脑的底层信徒,问不出核心。”
“那两个穿斗篷的?”
“没找到。像是凭空消失了。”陈建国揉了揉眉心,“这事…闹大了。现场痕迹太诡异,上面成立了专案组,我被排除在外了。而且,有指示,要控制舆论,定性为‘走私团伙内讧,意外引发化学品残留爆炸’。”
章门扯了扯嘴角,意料之中。
“不过,也不是全无收获。”陈建国声音压低,“我在封锁现场前,偷偷取了一点那个破碎雕像的残渣,还有那把古怪匕首上刮下来的粉末,托老朋友送去做更…隐秘的检测了。另外,赵家那边,我虽然动不了,但我收到风,赵永坤今天一早紧急飞往东南亚了,走得匆忙。赵天豪也老实了不少,至少表面如此。”
他看向章门,眼神复杂:“小子,你到底卷进什么事里了?那化工厂…真是意外?”
章门沉默了几秒:“陈叔,有些事,不知道比较安全。”
陈建国盯着他看了半晌,长长吐了口气:“行,我不问。但你给我记住,命只有一条!下次别再这么莽!那姑娘已经醒了,受了惊吓,但没大事,家里接走了。她说是你救了她。”
“她安全就好。”
“医药费局里垫了,算工伤顾问。”陈建国站起身,拍了拍章门肩膀,“好好养着。赵家那边…我会盯着。你自己也务必小心,这次动静这么大,他们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陈建国离开后,王胖子才凑过来,心有余悸:“门哥,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?陈叔说得含糊,但我听着都吓人。赵天豪那王八蛋真敢下死手啊?”
“差不多。”章门不想多说,“店里没事吧?轻眉呢?”
“轻眉姐快急死了!昨晚打你电话不通,后来陈叔通知她你在医院,她守到后半夜,我硬劝回去休息的,说今天一早来换班。她眼睛都哭肿了。”王胖子叹气,“门哥,不是我说,赵天豪就是个疯狗,你这么跟他硬碰硬…”
“有些事,躲不过。”章门打断他,看着自己被包扎的手,“胖子,帮我个忙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我枕头下面,有个钥匙,是我公寓信箱的。你去帮我看看,有没有…特别的信件或者东西。”章门想起昏迷前黑暗中那些目光,和那声狼嚎鸟鸣。还有,家里那块化作灰烬的玉璧碎片…也许,有什么痕迹。
“行,我这就去。”王胖子接过钥匙,匆匆走了。
病房里安静下来。章门靠在床头,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。右手的刺痛一阵阵传来,左眼深处,那股灼热感完全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“空洞”感,仿佛那里原本有什么东西,被抽走了。身体虽然虚弱,但恢复速度确实异常,他能感觉到细微的力量正在一丝丝回流。
那缕金火…到底是什么?来自哪里?消耗的又是什么?
还有,最后救了他的无形屏障,和暗中解决狙击手的存在…是谁?
疑问像藤蔓缠绕。但他太累了,想着想着,意识又沉入昏睡。
再次醒来是被食物的香气勾的。黄昏的光线给病房镀上一层暖色。
叶轻眉坐在床边,正小心翼翼地从保温桶里盛汤。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柔和,眼圈还有些微红,但神色已经平静。看见他睁眼,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:“醒了?正好,山药排骨汤,炖了四个小时。”
“好香。”章门想坐起来,牵动手掌,疼得一咧嘴。
“别动。”叶轻眉轻轻按住他,用勺子舀了汤,吹了吹,送到他嘴边。
章门有些不自在,但还是张口喝了。温热的汤流入胃里,带来舒适的暖意。
“王胖子都跟我说了。”叶轻眉一边喂他,一边低声说,声音有些抖,“他说你为了救人…章门,你吓死我了你知道么?”
“对不起。”章门低声道。
“我不要你道歉。”叶轻眉抬起头,眼睛里有水光,但目光坚定,“我要你答应我,以后…不要再一个人去冒险。至少…告诉我一声。我很怕,怕哪天接到电话,说你…”她说不下去。
“我答应你。”章门看着她,认真地说。
叶轻眉这才稍微放松,继续喂汤。两人没再说话,病房里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沿的轻响,和窗外隐约的车流声。有一种无声的温暖在流淌。
汤喝到一半,王胖子风风火火地回来了,手里挥舞着一个牛皮纸信封。
“门哥!有!还真有东西!塞在你门缝里的,没邮票没地址,就写着‘章门亲启’!”
章门精神一振:“拿来。”
信封很轻。拆开,里面只有一张对折的黑色卡片。卡片质地特殊,非纸非革,触手冰凉。正面,用暗银色的线条,勾勒着一对展开的蝠翼,栩栩如生,仿佛随时会振翅飞出。背面,同样用暗银线条,画着一个仰天长啸的狼头,眼神锐利,獠牙森然。
没有文字,没有落款。
“这…啥意思?蝙蝠侠和狼人?行为艺术?”王胖子凑过来看,一脸懵。
叶轻眉也好奇地看着。
章门捏着卡片,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、熟悉的温暖波动——和昨晚那无形屏障的波动,同源!但更淡,更隐晦。
是“他们”留下的。
蝠翼…狼头…
这就是暗中势力的标记?他们是什么人?为什么帮自己?又为什么用这种方式联系?
无数疑问翻腾,但至少确定了一点:有未知的、似乎友善的势力在关注自己,甚至在保护自己。
“可能是…恶作剧吧。”章门将卡片收好,敷衍过去。
又在医院观察了一天,在各种检查数据“奇迹般”正常后,章门被允许出院。医生反复叮嘱复查,眼神里的探究几乎要溢出来。
回到自己熟悉的小公寓,章门才真正松了口气。王胖子自告奋勇留下陪他,被章门以“需要静养”赶走了。叶轻眉也想留下照顾,章门好说歹说,承诺每天汇报三餐,她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。
关上门,世界安静下来。章门坐在书桌前,看着那个空了的证物袋位置,灰烬已经被王胖子打扫时清理掉了。他拿出那张黑卡,在灯下反复看。除了那微弱的同源波动,看不出更多信息。
他将卡片锁进抽屉深处。
接下来的几天,风平浪静。章门手上的灼伤以惊人的速度结痂脱落,露出下面粉嫩的新生皮肤,连疤痕都很淡。身体的虚弱感也快速消退,甚至感觉精力比之前更充沛了些,五感似乎也敏锐了一丝。他尝试再次感应左眼和体内的异常,但那种“空洞”感仍在,无法主动调动任何特殊力量。
陈建国来过一次电话,说检测结果出来了,雕像残渣和匕首粉末的成分“无法解析”,建议他“忘了这件事”。赵家那边,赵永坤还没回国,赵天豪深居简出,似乎真的被吓住了。但章门知道,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叶轻眉的餐馆生意照旧,她每天变着花样给章门送饭。王胖子的汽修店接到了几个大单,忙得脚不沾地,但每天雷打不动一个电话问候。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,除了抽屉里那张黑卡,提醒着化工厂那晚的真实不虚。
这天晚上,又下起了雨。不是暴雨,是绵绵的秋雨,带着浸骨的凉意。
章门刚洗完澡,擦着头发走到客厅。手机响了,是叶轻眉。
“章门,睡了吗?”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,带着雨声的背景音,似乎在外面。
“还没。你在哪?下雨怎么还在外面?”
“在店里盘账,刚弄完,正准备回家。雨不大,没事。”叶轻眉顿了顿,“我就是…有点想听听你的声音。今天右眼皮老是跳。”
章门心头微微一紧,那种莫名的预感又浮上来:“盘完账就赶紧回去,锁好门。路上小心。”
“嗯,我知道。你也是,早点休息,手还没好利索呢。”
挂断电话,章门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被雨水打湿的霓虹。右眼皮也开始跳。
不对。
他立刻回拨叶轻眉的电话。
忙音。
再打,已关机。
章门的心沉了下去。他飞速套上外衣,抓起钥匙和手机就冲出门。电梯还在楼上,他直接冲向楼梯。
刚跑到三楼拐角,手机震动,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一张彩信。
点开。
照片背景是一个昏暗的仓库,叶轻眉被绑在一张椅子上,嘴被胶带封住,头发凌乱,脸上有泪痕,但眼神里满是惊恐和倔强。她脖子上,挂着一个简陋的纸牌,上面用红笔写着:“你的女人。城西码头,13号旧仓。一个人来。报警或带人,她死。”
血液瞬间冲上头顶!章门死死攥着手机,指节发白。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弥漫开来,楼道里的声控灯都仿佛暗了一瞬。
赵天豪!你找死!
他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。没有立刻冲出去,而是先拨通了王胖子的电话。
“胖子,听着,什么都别问。立刻开你的车,到我家楼下等着,引擎别熄火。带上你修理厂里最趁手的家伙,钢管扳手都行。要出事了。”
王胖子在电话那头愣了一秒,但听出章门语气里的肃杀,一句废话没有:“明白!五分钟到!”
挂掉电话,章门又给陈建国发了条信息,只有时间和地点:「城西码头,13号旧仓,现在,急。」 他没指望陈建国能立刻赶到,但留个后手。
然后,他冲回房间,从床底拉出一个落灰的金属工具箱。打开,里面不是工具,是几样用油纸包好的东西。他迅速取出两把军刺,绑在小腿上。又拿出一把紧凑型手枪,检查弹匣,上膛,关上保险,插在后腰。最后,是一个香烟盒大小的黑色金属块,他按了几下,屏幕上亮起微光,显示着复杂的信号波纹——这是他自己改装的便携式信号屏蔽/探测器。
做完这些,他冲下楼。王胖子的破面包车已经停在雨中,引擎咆哮。
“门哥!”王胖子摇下车窗,脸色紧绷,手里攥着一根大号活动扳手。
章门拉开车门跳上副驾:“码头,13号仓,最快速度。”
“坐稳!”王胖子一脚油门,破车嘶吼着冲进雨夜。
路上,章门简单说了情况。王胖子眼睛都红了:“赵天豪我操你祖宗!门哥,今天不把那孙子屎打出来,我王字倒着写!”
“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救出轻眉,确保她安全。”章门声音冰冷,“其他的,再说。”
雨越下越大,砸在车顶砰砰作响。车窗外的城市飞速后退,光影模糊。章门检查着装备,左眼深处,那消失了几天的灼热感,又开始隐隐萌动,随着心跳,一下,又一下。
车子一个急刹,停在码头外围的废弃区。前面是一片黑洞洞的仓库群,13号仓就在深处。
“胖子,你在这等着,接应。如果我二十分钟没出来,或者听到枪响爆炸,立刻打陈叔电话,然后开车走,别回头。”章门推开车门。
“门哥!我跟你去!”
“这是救轻眉,不是打架。听我的。”章门看了他一眼,眼神不容置疑。
王胖子咬牙,重重点头:“小心!”
章门融入雨夜,像一道幽灵,悄无声息地靠近13号仓库。仓库很大,锈蚀的卷帘门关着,但旁边的小门虚掩,透出微弱的光。
他没有贸然进入,而是绕到仓库侧面,找到一处破损的通风口,攀爬上去。透过缝隙看向里面。
仓库空旷,堆着些废弃集装箱。中央清理出一块,叶轻眉被绑在椅子上,周围站着六个人,都拿着砍刀或钢管。赵天豪坐在不远处一个破沙发上,翘着二郎腿,手里把玩着一把银色的手枪,脸上是扭曲的快意和残忍。阿鬼不在。
“豪哥,那小子真会一个人来?”一个手下问。
“他一定会来。”赵天豪冷笑,“这种自以为是的英雄,就吃这套。等会儿他来了,先别弄死,打断手脚,我要当着他的面,好好玩玩他的女人!让他知道,得罪我赵天豪是什么下场!”
叶轻眉剧烈挣扎,发出呜呜的声音,眼神里满是怒火和绝望。
杀意如同冰锥,刺穿章门的胸膛。左眼的灼热感越来越强,几乎要燃烧起来。他轻轻落地,从后腰拔出手枪,关上保险,插回枪套。用枪,太快了。有些教训,需要亲手给。
他走到虚掩的小门前,停顿一秒,然后,一脚踹开!
“砰!”
门板撞在墙上巨响。
里面的人吓了一跳,齐齐转头。
章门站在门口,雨水顺着他额前的发梢滴落。他浑身湿透,但背脊挺直,目光如同冰封的刀锋,直刺赵天豪。
“我来了。放人。”
仓库里寂静了一瞬,只有雨声敲打铁皮屋顶的嘈杂。
赵天豪看清真是章门一个人,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,缓缓站起身,手里的枪指向叶轻眉:“还真敢来?是条汉子。可惜,是条找死的汉子。”
“我再说一遍,放了她。”章门一步步走进仓库,脚步不疾不徐,水渍在身后留下清晰的脚印。他的目光扫过那六个打手,评估着距离和威胁。
“放了她?可以啊。”赵天豪用枪口拍了拍叶轻眉的脸颊,引得她一阵战栗,“跪下来,给我磕三个响头,学三声狗叫,我说不定心情好,玩完就放了你这姘头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!”打手们哄笑起来。
章门停下了脚步,距离赵天豪大约十米,距离叶轻眉十五米。这个位置,刚好在六个打手的半包围中。
他垂下眼帘,似乎在权衡,在挣扎。
赵天豪脸上的得意更浓。
下一秒,章门动了。
不是向前,不是跪地。
他身体猛地向左侧一倾,右手在腰间一抹,一道乌光激射而出!
“噗!”
站在最左侧、距离叶轻眉最近的那个打手,正要举刀威吓,喉咙上就多了一把颤动的军刺柄!他眼珠凸出,嗬嗬两声,仰面栽倒。
变故太快!其他打手还没反应过来,章门已如猎豹般蹿出,目标是叶轻眉!他速度爆发到极致,十几米的距离瞬间掠过一半!
“动手!砍死他!”赵天豪又惊又怒,枪口调转,指向章门,但章门身形飘忽,在杂物间穿梭,难以瞄准。
五个打手嚎叫着冲上来。章门不闪不避,正面迎上!右手从另一侧小腿拔出第二把军刺,左手成拳。
“咔嚓!”第一个打手的砍刀被军刺格开,章门左拳轰在他心窝,那人双眼一翻,软倒。
侧身,军刺回扫,划过第二个打手的手腕,筋断,刀落。肘击后撞,第三个打手鼻梁塌陷,鲜血满脸。
动作简洁、凌厉、高效,没有丝毫花哨,全是战场上生死搏杀锤炼出的杀人技。每一击都落在要害,非死即残。
呼吸之间,五个打手倒下三个,剩下两个吓得连连后退。
“开枪!开枪啊!”赵天豪对着章门疯狂扣动扳机!
“砰!砰!”
子弹打在集装箱上,火星四溅。章门早已预判,一个翻滚躲到一堆轮胎后。
“他妈的!”赵天豪红了眼,枪口猛地转向绑着的叶轻眉,“我杀了她!”
就在他手指即将扣下的刹那——
“轰隆!!!”
仓库侧面那扇厚重的、锈死的铁皮卷帘门,连同门框,被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力量,从外面整个撕开、撞飞!扭曲的铁皮如同炮弹般砸进仓库,将一个集装箱撞得凹陷进去!
雨水和狂风瞬间倒灌而入!
一道高大、健硕、浑身蒸腾着炽热白气的红发身影,扛着一只焦黄流油、香气四溢的烤全羊,大步踏了进来。
他浑身湿透,单薄的黑色背心紧紧贴在肌肉贲张的上身,下身是破洞牛仔裤和军靴。一头红发如同燃烧的火焰,在脑后扎成短马尾,几缕湿发贴在额前,衬得那张线条硬朗、带着野性不羁的脸庞更加醒目。他咧嘴笑着,露出一口白牙,眼神明亮得灼人,目光瞬间锁定轮胎后的章门。
“大哥!”
他声音洪亮,带着毫不掩饰的狂喜和亲昵,仿佛穿过千山万水终于找到归宿的游子。
“俺可算找着你了!”
他把肩上那只还在滴油的烤全羊,像扔垃圾一样随手丢在地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烤羊滚了两圈,香气弥漫。
然后,他转过头,看向举着枪呆若木鸡的赵天豪,和剩下那两个瑟瑟发抖的打手,笑容瞬间变得狰狞,炽热的战意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升腾而起,周围的雨水都在滋滋蒸发。
“就是你们这几个杂碎,敢动俺大哥?”
他扭了扭脖子,发出咔吧脆响,双拳缓缓握紧,指节捏得发白,隐隐有暗红色的火光在拳锋皮肤下一闪而逝。
“俺今天,得教教你们……”
他一步踏出,地面微微一震。
“什么叫……”
炽热的狂风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!
“……火焰的喧嚣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