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久以前,我和其他孩子似乎没什么不同——单纯,天真,每天最盼望的就是放学时能被父母接走。可我的记忆里,从来只有妈妈的身影。
每当放学的铃声响起,小朋友们像小鸟一样扑向校门口的父母。我总会悄悄站在一旁,看着那些被爸爸高高举起、或是被妈妈温柔牵住的小手。有的父亲把孩子架在肩头,笑声像阳光一样洒满空气;有的则俯身听孩子叽叽喳喳说着一天的趣事。那时候,我会不自觉捏紧自己的书包带,指尖微微发白。
妈妈总是不紧不慢走来,时而笑容温暖得像傍晚的风,时而阴沉着脸直直一句“快走”。我希望她一来就蹲下身,轻轻整理我歪掉的衣领,问我今天过得开不开心。那样我会用力点头,然后把小手塞进她的掌心。心里那份空落落的感觉,就像被晚霞渐渐填满的天空,慢慢淡去。但她从来不会那样子……
我不嫉妒,真的。只是偶尔,当看见某个小朋友一手牵着爸爸、一手拉着妈妈走出园门时,我会微微愣神,然后迅速别过脸,假装对地上的落叶或爬过的蚂蚁产生了兴趣。妈妈似乎总能察觉,她会把我带离那些人群,再严厉的给我很多任务让我分散注意力。
其实有妈妈在身边,就已经很幸福了。我只是……偶尔会忍不住想:父亲的手掌,是不是也像妈妈的一样温暖呢?
(四岁时)
“我叫含含!”幼儿园的生活按部就班,我接受它的节奏。每周三有音乐课,老师弹琴,我们跟着唱。我会注意自己的音准,尽量不打扰别人。
孩子似乎总有很多疑问,我也是。但我的问题不太一样。别的孩子常问天空为什么蓝、太阳为什么挂那么高。而我更在意的是:夜晚那么冷,星星和月亮为什么不穿好棉服再来工作。
我曾把这个问题问过母亲。她听后停顿了片刻,然后告诉我,星光或许就是它们取暖的方式。我没有再追问,只是之后画画时,有时会默默给星星添上厚厚的轮廓。
比起那些无意义的幼稚问题,我总会平静地问妈妈:“妈妈,外婆、姨妈还有老师们都喊我含含,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这样叫我?”妈妈从不会回应这个问题,只是眼神会倏地飘开,又慢慢垂落,眸底凝着说不清的怅然与怔忪,像沉进了某段遥远的过往里。那时的我还不懂深究她的沉默,只漠然地当作,她不过是没听见我这几句轻飘飘的话罢了。
四岁,本该是每个孩子懵懂读童话、胡乱涂颜色、牵着父母的手去游乐场的年纪。又或者,至少也该盼望着去哪里玩,对一切都还存着天真的好奇。
说实话,我羡慕。我渴望被爱,渴望有父母陪我上学,渴望一家人能去趟公园或游乐场——哪怕只一次。
但我从没见过父亲。
母亲待我平淡,只负责我穿暖吃饱,再把压力一样样放到我肩上。我常听她说起“别人家的孩子”。
那时我四岁,话还说不利索,就被送进了播音主持班。拿筷子都费力,却要握笔练硬笔书法。最怕疼的年纪,既要我保护好自己,又要我展示自己,于是跆拳道和中国舞的课也排进了日程。
幼儿园放学早,几个班凑巧都在同一个培训机构。我的日子,就成了幼儿园、家、培训班三点之间的往返。我不停地练,不停地学,我也想成为她口中的“别人家的孩子”——虽然我并不真的知道,那到底该是什么样子。
………………
那个时候,我是含含。但现在我不是,我是蒋霖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