巷口的风裹着霜气,吹得温如玉的衣摆微微扬起。他指尖摩挲着那枚玉珏,纹路与沈伊雪腰间的粉玉佩如出一辙,只是色泽暗沉,像是被岁月蒙了一层灰。
这是他母亲临终前攥在手里的物件,也是他踏足沈家的唯一理由。
他抬眼望向汀兰院的方向,窗棂透出的微光昏昏暗暗,像极了沈家这座百年宅院,看似体面,内里早已腐朽不堪。
“宗祠里的东西,岂是你这等外人能觊觎的。”
一道冷冽的声音忽然从阴影里响起,柳青青缓步走出,手里捏着一方绣帕,帕子上的金线在月色下闪着细碎的光。
温如玉侧过身,唇角的笑意淡了几分:“柳姨娘倒是消息灵通,这么快就寻来了。”
“沈府上下,哪处不是我柳青青的眼线。”柳青青走到他身侧,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玉珏上,眸色沉沉,“你今晚失手了。”
“算不上失手。”温如玉指尖一转,玉珏便被他收入袖中,“至少,我已确认玉佩就在沈伊雪身上,宗祠的入口,也摸清了七八分。”
“顾晏辞可不是好对付的。”柳青青冷笑一声,“他跟在沈伊雪身边十几年,忠心耿耿得像条狗,你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拿走玉佩,难如登天。”
“狗?”温如玉低笑出声,眼底的嘲讽毫不掩饰,“再忠心的狗,也有被主人抛弃的一天。顾晏辞越是护着沈伊雪,越是容易被抓住把柄。”
他顿了顿,看向柳青青,语气带着几分玩味:“倒是柳姨娘,你在沈家蛰伏这么多年,不就是为了宗祠里的东西?如今我们目标一致,何必说这些丧气话。”
柳青青的脸色变了变,攥紧了手中的绣帕:“我要的是沈家的家产,你要的是什么,我可不清楚。”
“这就不劳柳姨娘费心了。”温如玉转身便走,衣袂擦过柳青青的肩头,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,“三日后,沈家祭祖,那是最好的时机。你若想成事,便安分些,别坏了我的计划。”
脚步声渐远,柳青青望着他消失的背影,狠狠啐了一口,眼底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。
汀兰院内,顾晏辞守在廊下,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,才缓缓松了口气。
沈伊雪早已回房安歇,偏房的烛火也灭了,苏氏想来是累极睡熟了。
他走到那扇被撬坏的窗棂前,蹲下身,指尖捻起一点木屑,放在鼻尖轻嗅。除了木头的腥气,还有一丝极淡的药香,与温如玉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。
这便是证据。
可这证据,太微不足道了。
他起身,望向沈家宗祠的方向。那座青砖灰瓦的建筑隐在晨雾里,像一头蛰伏的巨兽,等着猎物自投罗网。
忽然,一阵脚步声传来,是府里的小厮,手里捧着一封书信:“顾护卫,这是方才有人放在府门外的,指名道姓要交给你。”
顾晏辞接过书信,信封上没有落款,只画着一朵小小的棠梨花。
他心头一紧,忙不迭拆开。
信纸上的字迹潦草,墨色晕染,显然是仓促写就:宗祠秘宝,关乎沈氏命脉,温如玉并非善类,三日后祭祖,他必有所动。切记,护好雪儿,护好玉佩。——故人
故人?
顾晏辞攥紧信纸,指节泛白。
这字迹,他似曾相识,却又想不起是谁。
晨雾渐浓,将他的身影裹得严严实实。他望着宗祠的方向,眸色凝重如铁。
三日后的祭祖大典,注定是一场腥风血雨。
而他,别无选择,只能赌上性命,护住他想护的人。
风过棠梨园,卷起一地落蕊,像一场无声的祭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