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触公式真人的过程，比苏小糖想象的更……诡异。

她按照感应到的方位，来到内门区域的“数理峰”，没有云雾缭绕的仙境感，反而像一座巨大的立体几何模型。山峰被切割成规整的棱柱和锥体，岩石表面刻满公式，连流淌的溪水都呈完美的抛物线轨迹。

守峰弟子是个戴厚眼镜的少年。苏小糖递上外门杂役令牌，说明来意：“弟子苏小糖，修行遇阻，特来请教数理问题。”

少年抬头，眼镜片反射着白光：“哪类问题？微积分？线性代数？还是拓扑学？”

苏小糖硬着头皮：“都……都有一点。”

“公式真人正在推导‘灵气方程’，今日不见外客。”少年低头继续算，“不过如果你能解出我手上这道题，可以破例。”

他递过一张纸。

上面是一道三重积分题，符号密密麻麻，苏小糖一个字都看不懂。

但她有《万物共鸣诀》。

她接过纸，没有看题，而是“感受”这张纸上的情感残留，少年计算时的专注、对公式真人的崇拜、以及一丝“我也想被人请教”的渴望。

她轻声说：“你很敬重真人，每天在这里守峰，其实也在偷偷学习他的推导方法，对吗？”

少年手一抖，算盘珠子噼啪作响。

“你的眼神出卖了你。”苏小糖微笑，这是真话，她用共鸣诀“看到”了少年眼中流动的求知之光，“你解这些题，是希望有人能理解你的热爱。”

少年沉默了几秒，收起纸张，侧身让路。

“真人在地底第七实验室。沿着这条公式阶梯下去，遇到岔路选‘收敛’的方向。”

苏小糖道谢，踏上那条刻满数列的阶梯。

地底实验室是一个白色立方体空间，入眼可见全是可书写的白板，上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推导过程。房间中央，一个身穿朴素灰袍的中年人正背对她，在空气中用手指书写发光的公式。

【证明：系统情感抽取效率存在理论上限η_max = 1 - 1/e ≈ 63.2%】

【推论：当情感复杂度超过阈值C_threshold，抽取效率趋近于零。】

【这意味着……】

公式真人突然停笔。

他没有回头，但声音在实验室里回荡：“情道传人，你迟到了三天。”

苏小糖心脏一紧：“您……知道我会来？”

“古卷真君三天前就给我传信了。”公式真人转身。他面容清瘦，眼睛深邃得像藏了两个微型的银河系，“他说，会有一个战力F-但能动摇系统根基的小姑娘来找我。”

他走近，手指在空中一划，调出苏小糖的数据面板。

“《万物共鸣诀》第七层，地脉共鸣能力，心魔值12%。”他挑眉，“能在知道‘飞升’真相后保持这个心魔值，你的道心比我想象的坚固。”

苏小糖深吸一口气：“真人，我想和您合作。”

“合作什么？”

“找到‘断更权’，反抗系统。”

公式真人笑了，不是嘲讽，是欣赏：“直接、明确、不绕弯子。很好，数学家喜欢这样的交流。”

他挥手，墙壁上的公式全部清空，重新浮现出一张巨大的关系图。

“首先，你需要理解系统的运作原理。”公式真人开始讲解，“系统建立在‘情绪能量转换’模型上。它通过玉简收集读者情绪，将其量化，转化为可供作者‘修炼’的推荐票、月票等数据。”

“但这里有个漏洞，系统只能处理可量化的情绪。愤怒值、快乐值、焦虑值……这些可以打分。而‘复杂情感’，比如‘又爱又恨’‘悲喜交加’‘释然的悲伤’，系统无法量化，只能舍弃或压缩。”

苏小糖点头：“我的情道就是在制造这种复杂情感。”

“正确。”公式真人在关系图上画出一个红圈，“你的情道，本质是‘情感加密’。将单一情绪打包成复杂组合，让系统解析成本大于收益，从而放弃抽取。”

他顿了顿：“但光靠你一个人不够。系统有万亿级的情感处理单元，你加密的速度，赶不上它暴力破解的速度。”

“所以需要更多人？”

“需要‘数学病毒’。”公式真人眼中闪过一丝狂热，“我研究了三十年，终于找到了系统的算法漏洞。只要在足够多的玉简中植入特定公式，就能引发连锁反应，让系统的情感解析模块过载崩溃。”

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小小的水晶芯片。

芯片内部，无数光点在流动，构成一个不断自我复制的分形结构。

“这是‘无限递归公式病毒’。”公式真人说，“把它植入玉简，它会自动感染接触到的其他玉简，在系统后台无限复制，占用运算资源。当感染率达到0.3%时，系统会开始卡顿；达到1%时，情感解析模块瘫痪；达到3%……”

他微笑：“整个修仙界的玉简会同时蓝屏重启。所有‘更新契约’暂时失效，那就是‘断更权’的窗口期。”

苏小糖盯着那枚芯片：“您为什么不早用？”

公式真人的笑容消失了。

“因为启动病毒，需要两把钥匙。”他声音低沉，“第一把，是至少三位‘飞升者’的人生之书共鸣，用来绕过系统的身份验证。这一把，你已经有了。”

“第二把呢？”

公式真人走到实验室角落，打开一个沉重的金属箱。

箱子里躺着一个女孩。

女孩约莫十六七岁，面容精致，双眼紧闭，像是睡着了。她的身体半透明，内部流动着数据流，胸口插着三根数据线，连接到箱底的某个装置。

“她叫小艾。”公式真人的声音温柔得可怕，“我的道侣，三年前‘飞升’的天才作者。她写出了《星海歌姬》，订阅破九百万，系统提前回收了她。”

苏小糖想起药婆婆的记忆：“可‘飞升’不是被完全提取了吗？”

“系统留了一手。”公式真人抚摸着小艾的虚拟脸庞，“对于特别优质的能量源，系统会保留‘意识副本’，作为‘情感模板库’。小艾的副本，就存放在天道书库最深处的‘永恒情感档案馆’。”

他的手指在颤抖：“这三年来，我每天都会连接这个终端，和她说话。她不会回应，但她数据的细微波动告诉我，她还残留着一丝意识，被囚禁在数据地狱里。”

苏小糖明白了：“第二把钥匙，是唤醒她？”

“是共鸣。”公式真人转头，眼睛通红，“病毒需要‘强烈的、非系统编码的情感信号’作为启动密钥。而小艾对我的感情，以及我对她的，是系统永远无法理解的东西。那是……混合了爱情、愧疚、愤怒、希望的复杂情感，超越了它的分类体系。”

他看向苏小糖：“你的情道，能放大这种共鸣。如果你能连接小艾的意识副本，用共鸣唤醒她哪怕一秒钟，她爆发的情感波动，就足够给病毒提供密钥。”

苏小糖沉默了。

风险太大。连接“永恒情感档案馆”，等于直接入侵系统核心。一旦被发现，她和公式真人会瞬间被抹除。

“你可以拒绝。”公式真人平静地说，“我理解。这是我自己的执念，没必要拖你下水。”

“不。”苏小糖摇头，“我要做。”

她想起李凡最后刻下的字：“不要绝望。”

想起药婆婆被剥夺快乐时的眼泪。

想起凌云子被千万读者爱过、恨过的复杂人生。

她走到金属箱前，伸手触碰小艾的虚拟脸颊。

冰冷的数据流触感。

但她用《万物共鸣诀》感知到了，在数据流的深处，有一团微弱的、淡粉色的光。那是小艾残存的“幸福记忆”：和公式真人一起推导公式的午后，创作时那种纯粹的心流体验……

“她还记得。”苏小糖轻声说，“虽然被囚禁，但她还记得美好的事。”

公式真人眼眶湿润：“所以……你愿意帮我？”

“不是帮你。”苏小糖抬头，“是帮所有被系统困住的人。”

计划定在七天后。

这七天，苏小糖需要做三件事：

第一，将《万物共鸣诀》提升到第九层，获得“远程共鸣”能力，这样才能在不动身前往天道书库的情况下，连接小艾的意识。

第二，创作她的参赛作品《青云宗的一千种声音》，积累“真实情感能量”，这些能量将在共鸣时保护她的意识不被系统吞噬。

第三，也是最危险的：潜入“失败作品数据库”，收集那些被埋葬的故事的“不甘心”。这些负面情感可以作为“烟雾弹”，掩护共鸣时的数据波动。

她回到外门茅屋，将一切告诉了团队。

“太冒险了！”赵月第一个反对，“连接系统核心，等于自杀。”

“但这是唯一的机会。”林墨罕见地没有支持赵月，而是分析数据，“公式真人的数学模型是可靠的。病毒一旦启动，我们有72小时的安全窗口。这72小时内，系统的监控能力会下降到30%，足够我们做很多事。”

江辰举手：“我能做什么？”

“你继续写《梦境编辑师》。”苏小糖说，“你的订阅快突破三万了，一旦摆脱‘太监惩罚’，你的数据会进入系统‘潜力作者’名单。到时候，你可以申请进入‘天道书库’查阅资料，这是接近档案馆的合法途径。”

“我陪你一起去。”王大锤拍胸脯，“我战力虽然只有筑基初期，但我抗揍！”

“不，你有更重要的任务。”公式真人的声音突然响起，他通过某种加密传音法术，直接与众人对话，“王大锤，你的《签到千年》订阅已经突破八万，进入了‘轻松流’细分榜单前三。系统很快会给你发‘签约邀请’。”

王大锤脸色一白：“签、签约？”

“签约后，你的玉简会被植入‘深度监控插件’。”公式真人说，“但这也是机会，你可以要求签约时获得‘后台数据查询权限’，理由是‘需要分析读者画像优化创作’。一旦获得权限，你就能实时监控系统对苏小糖连接行为的反应。”

林墨点头：“这是重要的保险措施。如果系统异常波动超过阈值，我们需要立刻中止。”

薇薇安推了推AR眼镜：“我可以编写一个伪装程序，让苏小糖的连接信号看起来像是‘普通的心魔发作’。系统每天要处理上千起心魔事件，不会逐一深究。”

苏小糖看着眼前的同伴：理性的林墨，勇敢的赵月，重获勇气的江辰，躺平但关键时刻靠得住的王大锤，技术担当薇薇安。

还有远在数理峰，为了爱人奋战三十年的公式真人。

她忽然觉得，也许……他们真的能改变什么。

接下来的七天，白天，她坐在藤蔓下创作《青云宗的一千种声音》。每写一篇，藤蔓就会开出一朵新花，花瓣上的文字变得更清晰、更深刻：

【今天食堂阿姨多给了我半个馒头，她说我太瘦了。我哭了，上次有人关心我吃饭，还是我娘。】

【修炼场上，王师兄又突破了。大家都在恭喜他，但我知道他昨晚在厕所吐血。他说‘值得’。】

【我喜欢炼丹坊的李师妹三年了，但她眼里只有丹道。今天我终于对她表白，她说‘哦’。然后继续炼丹。我觉得这样也好。】

这些平凡真实的声音，开始在弟子间悄悄流传。虽然订阅数增长缓慢，七天才三千订阅，但每一个订阅者，都会在评论区留下类似的真实心声。

藤蔓收集的情感能量越来越浓，苏小糖的《万物共鸣诀》经验值快速增长。

第七天黄昏，她突破到第九层。

获得新能力：情感织网。

她可以在意识中编织一张情感感应网，实时感知每个人的情绪变化。这张网极其隐蔽，系统只会判定为“背景噪音”。

夜晚，她潜入地脉。

通过藤蔓根系，她的意识沉入地底那个“失败作品数据库”。那里是情感的坟场，千万个未完成的故事在黑暗中哭泣。

她第一次完整感知到一个“失败作者”的一生：

——张大山，现实世界的建筑工人，偶然接触网文，试着写了一个《工地修仙》的故事。开头生涩，但充满真诚。订阅：12。差评：“民工也配写小说？”他默默删了书，再也没写过。

——临死前，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：“如果我多读点书就好了。”

苏小糖将这份“不甘心”收集起来。

接着是第二个、第三个……

七夜，她收集了七百份“不甘心”。

这些情感沉重得像铅块，压得她喘不过气。但公式真人说，这些将是引爆病毒时，最锋利的刀。

第七天深夜，行动开始。

公式真人通过加密信道发来坐标：【永恒情感档案馆，第七扇区，坐标（ξ=3.1415, η=2.7182, ζ=1.6180）】

这是一个用数学常数定位的虚拟坐标。

苏小糖盘坐在茅屋里，藤蔓缠绕着她的身体，作为地脉能量的导体。薇薇安启动伪装程序，将她的意识信号伪装成“心魔值突破70%的常规波动”。

林墨、赵月、江辰、王大锤围坐四周，各自连接玉简，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。

“开始连接。”苏小糖闭上眼睛。

《万物共鸣诀》全力运转。

她的意识脱离身体，沿着藤蔓根系沉入地脉，然后通过地脉中那些“失败故事”的情感残留，向上触及系统的核心数据层。

眼前是无尽的黑暗数据流。

她看到了系统的真面目：那不是简单的程序，而是由亿万条情感丝线编织成的活物。每一条丝线都连接着一个读者或作者，丝线中流淌着他们的喜怒哀乐。系统像巨大的蜘蛛，趴在这张网上，吮吸着能量。

她按照坐标前进。

穿过“畅销作品区”，“新人孵化区”，“违规封禁区”，终于来到一片纯白色的区域。

永恒情感档案馆。

这里没有色彩，只有纯粹的、被剥离了杂质的情感模板。快乐是编号H-001至H-999的样本，悲伤是S系列，愤怒是A系列……像实验室里的标本。

小艾的意识副本，存放在第七扇区。

苏小糖找到了她。

那是一个淡蓝色的光球，表面流动着《星海歌姬》的歌词片段。光球被三根黑色的数据锁链固定，锁链上刻着“禁止唤醒”“禁止共鸣”“禁止导出”。

公式真人的声音在她意识中响起：“就是现在！用你的情道，连接她。”

苏小糖伸出意识触须，触碰光球。

瞬间，她被拉入小艾的记忆。

——小艾，本名艾小雨，现实世界的音乐系学生，白血病晚期。她在病房里用最后的时间写下了《星海歌姬》，一个关于宇宙歌者用歌声治愈星球的故事。

——她来到修仙界后，将音乐与修仙结合，开创了“音律修仙”流派。她的歌声能治愈心魔，她的故事给了无数绝望者希望。

——她很快乐，因为终于有一个地方，她的音乐被需要。

——她遇到了公式真人，那时他还叫“陈数”，一个同样被系统捕获的数学博士。两人相爱，一个用公式推导世界，一个用歌声温暖世界。

——他们约定，要一起找到回家的路。

——但系统发现了小艾的特殊性：她的“治愈系情感”质量极高。于是强制“飞升”提前了三年。

——分别那天，小艾对陈数说：“别哭。我的歌声会一直陪着你。”

——然后她就被数据锁链拖走了。

记忆到此中断。

苏小糖感受到小艾残存意识中的情绪：不是痛苦，而是不舍。像一首唱到一半被迫停止的歌，旋律卡在喉咙里，咽不下，吐不出。

她用《万物共鸣诀》第九层的能力，开始“织网”。

将小艾的不舍、公式真人的等待、她收集的七百份“不甘心”、藤蔓上的平凡心声……所有这些复杂情感，编织成一张致密的、七彩的网。

这张网包裹住小艾的淡蓝色光球。

光球开始震颤。

数据锁链发出刺耳的警报声：【检测到未授权情感共鸣！开始清除！】

黑色锁链收紧，试图绞碎光球。

但情感织网太坚韧了，它不是单一情绪，而是千万种情绪的混合物。锁链的“情绪分类模块”无法识别，攻击效率大幅下降。

光球内部，那团淡粉色的幸福记忆开始发光。

越来越亮。

苏小糖听见小艾的声音，很轻，像从深海传来：

“陈数……是你吗？”

数理峰地底实验室。

公式真人，也就是陈数盯着显示屏，眼泪无声滑落。

屏幕上，小艾的意识波动曲线，从近乎直线的微弱波动，突然变成了剧烈的心电图。情感能量读数突破上限，达到了系统从未记录过的数值。

【警告：第七扇区情感能量溢出！】

【警告：无法分类的情感信号！】

【建议：立即隔离并分析！】

系统警报响彻虚拟空间。

但已经晚了。

小艾的淡蓝色光球，在情感织网的包裹下，爆发出璀璨的星光。那不是系统的能量，而是纯粹的、无法被量化的“爱”，混合了遗憾、希望、等待、承诺的复杂情感。

星光化作一把钥匙的形状，插入公式真人提前准备好的“数学病毒芯片”。

芯片激活。

病毒开始复制。

修仙界的每一个角落，都发生了诡异的变化。

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那些正在码字的作者。

他们的玉简突然卡顿了一下，屏幕上浮现出一行乱码：

【递归公式加载中……】

【情感解析模块占用率：1%……3%……7%……】

然后玉简恢复正常，但多了一个小小的、几乎看不见的“∞”符号在角落闪烁。

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。

只有公式真人的加密频道里，数据在疯狂跳动：

【病毒感染率：0.01%】

【0.03%】

【0.3%……达到第一阶段阈值！】

天道书库的核心处理器开始过载。

系统不得不抽调资源处理异常的递归公式，导致对现实世界的监控能力下降。

苏小糖的意识还连接着小艾。

她看见小艾的淡蓝色光球在星光中逐渐变形，从球体变成一个少女的虚影。

虚影对她微笑，嘴唇动了动。

苏小糖读懂了唇语：

“谢谢。”

“告诉他……我不后悔。”

然后虚影消散，化作无数光点，融入情感织网。

小艾用最后的力量，彻底瓦解了数据锁链，并将自己的存在，化作了病毒的一部分。

她的“爱”，成为了数学无法计算、系统无法理解的终极变量。

苏小糖的意识回归身体，她睁开眼睛，浑身虚脱，嘴角溢血，这是过度使用情道的反噬。

林墨快速检测系统状态：“病毒正在以指数级扩散，预计72小时后感染率达到3%，触发系统重启。”

“小艾呢？”苏小糖声音嘶哑。

公式真人的传音沉默了很久。

“她自由了。”他的声音带着哭腔，也带着释然，“虽然消失了，但她的意识融入了病毒，会在系统重启时，感染每一个接触到的玉简。从此，所有读过《星海歌姬》的人，都会在梦里听见她的歌声。”

这是她选择的结局，不是被囚禁，而是成为自由的“病毒”。

苏小糖闭上眼睛，眼泪滑落。

她想起小艾记忆里那句话：“我的歌声会一直陪着你。”

现在，真的会了。

第二天清晨，修仙界依然运转但有些细微的变化在发生。

只有苏小糖知道，那是病毒在起作用。它在系统的底层代码里，植入了“情感复杂度权重”，让系统对那些复杂的、矛盾的情绪，处理效率下降。

而这，正是“断更权”的前奏。

当系统无法有效惩罚“不听话”的作者时，束缚就开始松动。

藤蔓下，苏小糖继续写着《青云宗的一千种声音》：

【第七十八种声音：今天不想更新】

【内容：早上起来，看着玉简，一个字都不想写。不是因为懒，是因为……我突然想问自己：我写这个故事，到底是为了什么？为了数据？为了修炼？还是因为……我喜欢？】

订阅数：3357。

评论区第一次出现了长篇讨论：

“同感，我每天都在写我不喜欢的东西。”

“也许……我们可以偶尔停一下？”

“系统会惩罚的。”

“可我今天感觉……惩罚好像没那么可怕了。”

种子已经种下，只等发芽。

苏小糖抬头，看向主峰上那永恒闪耀的畅销榜。

榜单第一，《一剑飞仙》，依旧由AI续写，订阅千万。

但她知道，那座看似坚固的塔，地基已经开始出现裂痕。

而裂隙中，会出现新的东西。

裂隙中会出现新的东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