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次忍界大战爆发时，小樱十一岁，结束时已是十九岁。整整不到九年的时间，虽然有时觉得这场战争无关紧要，但小樱脑海里总挥之不去一个念头。

因为上一世，这场战争持续了超过九年。

庆祝条约签署、战争正式结束的宴会上，小樱望着池塘里的涟漪，思绪万千。

“你看起来不高兴。”鹤从她身旁轻声说道。

小樱就算想回头看，恐怕也动弹不得。她不再只是一名忍者，而是涡潮一族的族长，这意味着她必须盛装出席。她身上的和服层层叠叠，沉重无比，银白相间的漩涡纹样绣在厚实的衣料上，而在所有族长中，她或许是穿得最朴素的一个。

族人站在她身后，忍者们则在稍远的地方列队。她右边是kihito，左边是鹤，其他人分布在两侧。久野代在kihito旁边，如今十六岁，穿上和服的模样让小樱心头一震——她不再是女孩了，不再是战争的筹码，而是一位有着火红色头发、宛如骄阳般美丽的准成年女子，而小樱自己的头发则像深葡萄酒色。

久野代很美，更重要的是，她那张略带婴儿肥的脸，让小樱想起了梦里的景象，也勾起了她对过去的回忆。

就在这时，火影签署了条约，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。有人抛洒起彩纸。

小樱紧抿着涂过的嘴唇，暗自思忖这次和平能持续多久。

她的后院新添了一个锦鲤池，里面游着四条锦鲤——每条代表着她们一族在战争中牺牲的一名忍者。涡潮一族幸存的忍者从最初的十四人（包括她自己）锐减到十人。

说起来，能幸存这么多人已经相当不易。其他家族的情况更糟，就连宇智波一族也没好到哪里去，只是比她的族人多牺牲了几个百分点。

小樱凝视着水中的锦鲤，双手缩进袖中，看着四条鱼悠闲地游弋。一条通体银白，一条蓝白相间，一条亮金，最后一条是艳红，宛如漩涡一族的象征。

她缓缓呼气，闭眼聆听水流声。已是深夜，整个院子寂静无声。

现在没有战争了，近一个半月来，甚至连边境上两支过于激进的小队发生的小规模冲突都没有。

她从未想过，和平会如此令人不安。

战争结束后，自来也回到了木叶，对他的行踪讳莫如深，却向小樱坦白了一件事：“我遇到了一个漩涡族的孤儿。”

“是个男孩。”三个月后，战争结束一周后，他解释道。即使小樱邀请他住进自己家的院子，他也不肯多说。“我会转告他的，”他说道，“但我怀疑他不会接受。他现在有朋友了。”

小樱点点头，心里却充满疑惑。她只从鸣人那里零星得知一些关于佩恩和孤儿的事情，具体细节并不清楚。

她猜测佩恩是不是漩涡族人？她只见过他的傀儡上有橙色的头发，或许他是漩涡混血？或者那个早在佩恩袭击前就死去的第三个孤儿才是漩涡族人？

不管怎样，那个男人守口如瓶，男孩也没来木叶。

但自来也的归来恰逢其时，又一次提醒她，她的新生活已经彻底改变。

因为他回来的前一周，纲手即将与加藤断举行婚礼。

以纲手的地位和小樱自己的身份，小樱自然收到了婚礼邀请，她和kihito一同出席。两人默默观礼，小樱努力忽略当看到纲手对着新婚丈夫展露灿烂笑容时，心中泛起的异样感觉。

那感觉像极了孤独。

小樱二十岁了，但时常梦到自己十七岁时的模样——那个时候，她还在向一位已不存在的老师学习，生活在一个或许从未真正存在过的世界里。

她不确定这是好是坏，只是觉得一切都变了，让她很不开心。看到纲手，她心如刀绞；看到久野代，她又感到一阵恶心。

直到她看到一个金发少年带着三名下忍经过，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。

他的金发和她梦中挚友的一模一样，蓝色的眼睛同样闪烁着光芒，只是下巴线条更硬朗。

而他的学生……

“恭喜你，波风水门大人，组建了新的小队。”小樱下意识地开口，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女孩身上。不是那个银发双目的男孩，也不是皮肤光滑、不会在她掌心脱皮的宇智波，而是那个女孩。

那个有着棕色头发、脸颊上带着紫色纹身、对她露出腼腆笑容的女孩。

“谢谢你，漩涡公主。”波风水门礼貌地回应，这称呼让小樱脊背一阵发痒。“这是宇智波带土、旗木卡卡西和野原琳。各位，这是涡潮一族的族长，小樱·漩涡。”他迅速介绍道。小樱朝他们微微点头致意，他们也立刻礼貌地鞠躬回礼，就连卡卡西也不例外。

琳抬起头，对她露出友善的微笑，眼睛弯成了月牙。“你是历史上最优秀的医疗忍者。”

“过奖了。”小樱勉强挤出微笑，内心却毫无波澜。

她感觉像是被人狠狠打在头上。

“依我看，纲手大人比我强多了。”她下意识地说道，目光却不自觉地从琳略带羞涩的笑容转向波风水门略显勉强的神情。“有空来我们家坐坐吧，波风水门大人。久野代很想知道你的近况。”小樱说完，便转身离开了。

十六岁少女樱的脸颊上，毫无预兆地爬上一抹绯红。她自己都愣住了，结结巴巴地开口：“哦，呃……对，我，我很快就过去？”

“明天一起吃晚饭吗？”她试探着提议，对方立刻点头如捣蒜。樱勉强挤出个笑容，微微颔首：“我会告诉卡汉的。”她转身正要离开，却又顿住脚步，回头望了他们最后一眼。“你的小队那边，封印我也会解除。六点，水门大人。”她轻声提醒，而对方只是对着她频频眨眼，全然没反应过来。

她趁他们还没来得及继续盯着自己，赶紧转身离开，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。

一切都不对劲！

她脑子里尖叫着，忍不住这样想。

走在回家的街道上，目光在一栋栋建筑间慌乱地游移，那种不祥的预感却愈演愈烈。

不对劲……一切都不对劲！

直到抵达那座属于她的——她们的基地，她才停下脚步。几乎一踏入办公室，她就开始大口喘不过气。她甩掉沉重的和服外袍，毫不在意它掉落在地扬起的灰尘，抓起桌上的一张纸。

笔尖飞速在纸上划过，她脑中同时浮现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，把所有能想到的差异一一罗列。

写着写着，桌上的纸张已经堆成小山，她却依旧大口喘着粗气，仿佛要把肺里的空气都榨干。

“一切都在消失……”樱喃喃自语，绝望地盯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字迹，“所有东西都在改变……”

第二天清晨，火影找到了她。

她独自站在锦鲤池边，沉默地望着水中悠游的鱼群，直到烟斗的辛辣气息飘来，她才缓缓转身。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快步走到她身边，身后的kihito匆匆鞠躬，随即关上了后门，将两人单独留在庭院里。

“火影大人。”樱的声音沙哑，一夜未眠让她疲惫不堪。

“樱姬，你看起来不太好。”

“我不是什么‘姬’，火影大人。”她低声纠正。

“你是千手一族的首领，樱姬。这就足够了。”他语气笃定，不容置喙，“那么，你的称号为什么不叫‘涡潮姬’呢？”

樱茫然地看向他。

日斩沉默片刻，缓缓吐出一口烟圈，烟雾在晨光中散开。“你知道我为什么被称为‘忍界之神’吗？”

她瞥了他一眼，疑惑地回答：“您精通五大忍术。”

“部分原因是，但这不是主因。”他轻轻吸了口烟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烟杆，“真正的原因，是我用那些力量做了什么。过去的战争中，我确实亲临前线——但只有在第一次忍界大战时，我才像你一样，真正在战火中挣扎求生。”

樱怔住了，疲惫的目光全部投向他：“我在战场长大，和您一样。我们都曾因战斗而得名，却站在截然不同的立场。”

“我曾用忍术一夜之间毁灭了一整个村子。”猿飞的声音低沉，带着深深的自责，“我们占领了那个村子，摧毁了敌人据守的堡垒，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，又接连毁灭了下一个、再下一个……两夜之间，四座村庄化为焦土。”他顿了顿，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“无论里面有多少无辜的人。”

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又迅速缩回来藏进袖中，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失态。

“我也为此憎恨自己，樱姬。”猿飞叹了口气，“我杀了上千个无辜者，或许更多，但我也铲除了无数敌人。”他语气稍缓，“但这称号没有任何正面意义，不是吗？”

“根本没有！”樱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压抑的怒火。

日斩挑了挑眉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：“是吗？但我觉得有。比如‘溺亡公主’这个称号，倒是有趣。”

“那是种嘲讽！”樱立刻反驳。

“嘲讽与否，取决于你自己。”他眼神锐利如刀，“只要他们还叫你‘溺亡公主’，他们就永远忘不了，是谁为了这个称号，甘愿沉溺。”

他停顿片刻，一字一句道：“只要你背负这个称号，你的族人就永远与你同在。你说得对，从最坏的角度看，它的确是个耻辱。但你若主动用它，它就会从‘耻辱’变成‘复仇的旗帜’。”

樱的思绪在十七岁的脆弱和二十一岁的坚韧间摇摆。此刻，她抱着鹤的女儿时，正是这种矛盾的心境。

“她好小。”樱轻声呢喃，指尖轻轻碰了碰婴儿粉嫩的鼻尖。小家伙突然睁开眼睛，皱着眉头瞪了她一眼，随即小嘴一张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——还好，没哭出来。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。

“你本该得到这个的。”鹤警告似的瞥了她一眼，“这孩子哭声大得像蝙蝠，卡汉肯定讨厌死了。”

“我都不知道你们在一起了。”樱有些惊讶。

鹤咧嘴一笑：“别告诉别人，我们俩都是喜欢低调的人。这对漩涡一族来说挺奇怪的，对吧？毕竟我们可是活着的最神秘的三个漩涡族人。”

角落里的卡汉轻哼一声。

“闭嘴！”鹤立刻呵斥，随即又对樱露出歉意的眼神，“有些例外嘛……总之，她叫什么名字？”

“就叫‘小樱二号’！”鹤脱口而出，与此同时，卡汉也在一旁附和：“叫小咲吧。”

樱愣住了。

鹤转头瞪了卡汉一眼，满脸困惑：“我以为我们是要以她（指樱）为原型命名的啊？”她指着樱和襁褓中的婴儿，一脸茫然。

卡汉重重叹了口气：“我们要用她的名字。别再叫‘它’了，佐纪这个名字很好。”

“佐纪是‘山’的意思。”

“樱花才是‘樱’，你想说什么？”卡汉反驳，“两者都和自然有关，发音也接近。”

“但不是这么用的！你得用全名……”

“前半部分挺好的，对吧？”卡汉抱怨。

“她头发根本不是那个颜色！”鹤突然插话。

“是你让我们用佐纪命名的！拿定主意！”

tensions再次升级时，她才二十一岁，快二十二了。

“谷隐村和岩隐、雨隐结盟了。”自来也在两年多来的第一次战争会议上宣布，所有族长、猿飞日斩和他剩下的两位顾问，还有纲手和大蛇丸都在场。

小樱扫过众人——战后有些面孔已经眼熟了。奈良族长换了，志村团藏的表情凝重。宇智波富岳坐在族长席，日向族长日足带着儿子雏田站在身后。

“但他们和谁结盟？”山中亥一沉声问。

“不知道。”自来也承认，大蛇丸发出一声轻哼，没人理会。“但”，他抱臂盯着众人，“泷隐也在和草隐接触。北方传来消息，汤隐接近雾隐，但目前只是传闻。”他停顿，皱眉，“目前。”

小樱闭眼片刻，睁眼看向众人：“那我们该最坏打算。”

“最坏是怎样，漩涡公主？”猿飞日斩温和地追问，她身体前倾，手肘撑在半月形会议桌上。日斩和两位顾问靠墙站，自来也居中，纲手和大蛇丸并肩在旁。

“最糟？我们从没招惹过谷隐。砂隐只和岩隐冲突，直到我们在雨隐交火。但他们现在和雨隐、草隐结盟——这两个我们都打过硬仗。这说明他们会互相扶持。泷隐也是，我们从没碰过他们。”小樱提醒道，众人纷纷点头。“雨隐和草隐肯定对战争中的所作所为怀恨在心。”

“他们确实该恨。”

“那是战争。”日斩的顾问之一萤尖锐反驳。

“我没说不是。但事实如此：他们要复仇，而且理由充分，到时候会有更多人加入。”边境冲突已经开始，虽然小樱不该知道这些——是鹤告诉她的，还是她的上忍Uma在某次冲突中得知的？“五个小国结盟，其中两个实力不弱，还有尾兽。”她忍不住皱眉补充。

“我们把他们都得罪了。唯一好消息是，不止我们一个。”小樱哼道，“但大国们损失惨重。”

“她说得对。”志村团藏突然开口，目光扫过她看不见的几个方向——显然有人脸色难看。“形势不妙。战争中我们伤亡太大，而且是重灾区，所以会是第一目标。”

火之国夹在大小国之间，处境一目了然。

“漩涡公主有一点错。”志村团藏继续，小樱惊讶挑眉。“但好消息是：大国想插手，必须先过小国。另外，雨隐加入同盟意味着他们需要重建。雨隐几乎灭国，只要半藏在，其他小国就得依赖他。他和泷隐的尾兽将是对抗我们主力的关键。”

他朝自来也点头，后者团队立刻挺直：“还有”，志村团藏露出苦涩微笑，“我们有诸国最顶尖的间谍。”自来也一愣，团藏严厉扫过众人，“这意味着我们比谁都有时间准备。”

这一刻她忽然明白，有些事永远不变——志村团藏注定是木叶的最高指挥官。

沉默持续了一分钟，日足清了清嗓子：“如你们所知，我儿子将接任族长，我能专心训练族人。”他声音沙哑，老态尽显，几人点头。

“我和妻子也一样。愿听火影大人号令。”富岳插话，小樱清嗓准备发言：“我也一样，火影大人。山中大人，我知道贵族掌管守护木叶城墙的封印？”她礼貌询问，亥一眯眼打量她，点头：“我明白这个职位的保密性，但情况特殊，若您愿，我很荣幸能让漩涡一族的人过目紧急封印。”

男人挑眉，目光难测，却点头：“荣幸之至，漩涡公主的力量……火影大人？”他朝富岳示意。

“请便，但漩涡公主必须宣誓保密。”

“不是我——是封印术大师多由也，”小樱立刻纠正，眼神扫过四周，确认大家都没意见，才重重点头，“她既懂漩涡一族的封印术，又了解外界情况，是处理外国封印的最佳人选。”

“我马上通知她。另外，火影大人，我会让手下量产‘停滞封印’，用于食物和物资的保存。”

量产？就算真能造出来，一旦战争爆发也撑不了多久。但聊胜于无吧。

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显然松了口气，他点点头：“好，就这么办，漩涡公主。”

多由也立刻干劲十足地行动起来，小樱却望着窗外，陷入了对生命奥秘的沉思。

第三次忍界大战，其实是第二次的延续。第二次大战的惨重损失，直接点燃了第三次战争的导火索——那些小国不堪大国长期的无差别伤害，终于揭竿而起。

奇怪的是，她记忆里的世界明明从未真正结束边境摩擦，却意外迎来了整整一年的和平期。不对，不是一年，是两年！这太反常了。

她找不到理由解释这场突如其来的和平。

唯一的猜测，让她背脊发凉。

“团藏……”当她翻到笔记时，一个名字浮现出来，“只有他和‘根’组织，可能是这一切的变数。”

清除木叶这颗毒瘤，竟意外让第二次大战提前结束，第三次大战也延后了爆发时间？

这个认知让她不寒而栗。

“这个男人……到底造成了多少灾难？”

第11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