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嗔从无尽的黑暗中惊醒。
她猛地坐起身,胸口剧烈起伏,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。手指下意识地抚向小腹——那里平坦,没有术后撕裂般的空痛,也没有鲜血浸透衣衫的黏腻。
环顾四周,熟悉的法式雕花天花板,淡粉色的丝绸帷幔,床头柜上摆着她十八岁时和爷爷奶奶的合影。阳光透过薄纱窗帘,在柚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。
这是她在秦家的房间。
是……二十二岁那年,她还未出嫁时的房间。
“我……不是已经死了吗?”
她的声音沙哑,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。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手术室刺眼的白光,霍书宴冷漠的侧脸,天台边缘呼啸的风声,身体坠落的失重感,还有最后……霍池野崩溃的哭喊和冰凉的怀抱。
每一帧都清晰得残忍。
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,她赤脚下床,踉跄着跑到穿衣镜前。镜中的女孩面容精致,肌肤白皙透亮,眼神还未被十年的痴情与绝望侵蚀,甚至带着几分未经世事的清澈。
她抬起手,轻轻触碰镜面,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。
“真的……重生了……”
一种混杂着狂喜、愤怒与彻骨寒意的复杂情绪席卷全身。她捂住嘴,肩膀剧烈颤抖,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。
就在这时,房门被轻轻敲响。
“小姐,您起了吗?”
是王妈的声音,和记忆中一样温和。
秦嗔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她走到门边,手指抚过门板上熟悉的纹路,才缓缓开口:“什么事?”
“霍少爷和霍家的人来提亲了,正在楼下客厅呢。”王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,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,“老爷让我来请您下去。”
霍家?提亲?
秦嗔闭上眼睛,前世种种在脑海中飞速闪过。是了,今天是霍书宴正式上门提亲的日子。前世她欢天喜地地下楼,穿着他最喜欢的素白旗袍,满心以为这是幸福的开始。
多么讽刺。
再睁开眼时,镜中的女孩眼神已经彻底变了。清澈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了冰的清醒,深处藏着翻涌的、几乎要破眶而出的恨意。
“很好,霍书宴……”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低语,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“既然上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,上一世的血债,这一世,我要你们千倍百倍地偿还。”
“宝宝,”她的手掌再次轻轻覆上小腹,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,“妈妈一定会为你报仇,那些伤害过你的人……一个都逃不掉。”
“小姐?”门外,王妈又轻轻唤了一声。
秦嗔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,转身走向门口。拉开门时,她已经换上了一副平静的面容,只是那眼底深处的寒意,让王妈微微一愣。
“小姐,您……”王妈迟疑地看着她,总觉得今天的小姐有些不一样。具体哪里不同,却又说不上来。好像一夜之间,那个天真烂漫的大小姐,眉宇间多了几分她看不透的深沉。
“我没事,王妈。”秦嗔的声音平静无波,“帮我准备衣服吧。”
“是,小姐。”王妈收回思绪,快步走向衣帽间,“您昨天特意吩咐从‘锦瑟’订的那件月白色旗袍已经送来了,我这就给您拿来。霍少爷最喜欢您穿素雅的颜色了。”
秦嗔脚步一顿。
旗袍。
又是旗袍。
前世她为了迎合霍书宴的喜好,衣橱里塞满了各种素色旗袍、连衣裙。他喜欢温婉贤淑,她就敛起所有明媚,学着低眉顺眼;他喜欢清冷素净,她就抛弃所有鲜亮颜色,将自己包装成他理想中的模样。
可结果呢?
十年付出,换来的是他为了另一个女人的一句话,亲手将她送上手术台。
“不必了。”秦嗔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。
王妈愣住,拿着旗袍的手停在半空:“小姐?”
“那件衣服,扔掉吧。”秦嗔走到衣帽间深处,目光扫过一排排按照颜色深浅排列的素色衣裙,眼神冷漠得像在看别人的东西,“以后这些衣服,都不必再留。我不喜欢。”
王妈彻底怔住了。小姐不是最喜欢这些衣服吗?每次霍少爷来,都要精心挑选,还总问她“书宴会喜欢这件吗”?
“可是小姐,这是您专门为今天……”
“王妈。”秦嗔打断她,转过身,目光平静地看过来,“按我说的做。”
那眼神平静无波,却莫名让王妈心头一凛,下意识地应道:“……是,小姐。”
“把我大哥上次从巴黎带回来的那条红裙子找出来。”秦嗔的视线落在衣帽间最里侧,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。
王妈很快找出了那条裙子——正红色的吊带长裙,剪裁大胆流畅,面料在光线下流淌着丝绸特有的光泽,明媚张扬得与这个衣帽间格格不入。
秦嗔换上裙子,站在落地镜前。
镜中的女孩,一袭红裙似火,勾勒出纤细却玲珑有致的曲线。肌肤被红色衬得愈发白皙胜雪,乌黑的长卷发披散在肩头,眉眼间褪去了刻意伪装的温顺,展现出原本被压抑的明艳与锋芒。
这才是秦家大小姐,秦嗔。
她微微扬起下巴,镜中人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妖冶的弧度。
“霍书宴,秦瑶瑶……”她对着镜中的自己,轻声呢喃,眼底寒光凛冽,“你们的报应,要来了呢。”
楼下客厅,气氛正微妙。
霍家长辈与秦家长辈分坐主位两侧,表面上言笑晏晏,实则各怀心思。霍书宴坐在父亲下首,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,衬得他越发清冷矜贵。他坐姿挺拔,神色平静,只是偶尔望向楼梯方向的目光,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不耐。
秦瑶瑶则乖巧地坐在母亲温琴身边,穿着柔粉色的连衣裙,长发半披,妆容清淡,一副温婉可人的模样。只是她时不时瞥向霍书宴的眼神,以及交叠放在膝上、微微收紧的手指,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与期待。
“书宴和嗔嗔的婚事,我们霍家是万分诚意的。”霍老爷子放下茶盏,笑容满面地看向秦老爷子,“这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,知根知底,嗔嗔又是个懂事的好孩子,嫁过来我们绝不会亏待她。”
秦老爷子哈哈一笑,眼底却藏着审视:“孩子们的事,终究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思。我们家阿嗔啊,被我们宠惯了,有时候主意大得很。”
话音刚落,楼梯上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。
众人下意识抬头望去。
然后,整个客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。
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秦瑶瑶。她看着那抹灼眼的正红,看着秦嗔那张从未如此张扬耀眼的脸,瞳孔骤然收缩,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。一股混杂着嫉妒、愤怒与不安的情绪猛地窜上心头——秦嗔怎么会穿成这样?她不是最听宴哥哥的话吗?
霍书宴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起来。他看着秦嗔,看着她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装扮和神态,心中掠过一丝陌生的不适。那是一种超出掌控的感觉。他习惯了秦嗔围着他转,习惯了她温顺乖巧、一切以他的喜好为准的样子。眼前这个明媚夺目、甚至带着几分陌生冷意的女人,让他感到……不悦。
秦嗔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,心中冷笑。她步履从容地走下最后一级台阶,目光在霍书宴和秦瑶瑶身上短暂停留,唇边漾开一抹极淡、却意味深长的弧度。
游戏,开场了。
她先是乖巧地向在场的长辈一一问好,姿态优雅无可挑剔,然后自然而然地走到爷爷身边的空位坐下,亲昵地挽住老人的胳膊。
“爷爷,霍爷爷,霍叔叔,阿姨。”她的声音清亮悦耳,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,“不好意思,让各位久等了。”
秦老爷子拍了拍孙女的手,眼中带着慈爱和些许探究:“阿嗔,今天霍家正式来提亲,商量你和书宴的婚事。爷爷想听听,你自己是怎么想的?”
霍老爷子也笑着附和:“是啊嗔嗔,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,霍爷爷都满足你。”
秦嗔微微一笑,没有立刻回答。她端起爷爷面前那杯微凉的茶,动作娴熟地倒掉,重新烫杯、取茶、冲泡、出汤。一套动作行云流水,带着一种沉静的韵味,让在场的霍家长辈暗暗点头。
然而,当她将新泡好的茶双手奉给两位爷爷,并缓缓放下茶壶时,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脸色骤变。
“霍爷爷,您真的要听我的想法吗?”
“当然。”霍老爷子点头。
秦嗔抬起眼,目光平静地扫过霍书宴,最后落在霍老爷子脸上,清晰而坚定地说:
“我的想法是,婚约取消。我不嫁了。”
“哐当——”
秦瑶瑶手边的茶杯被打翻,茶水洒了一身,她却浑然不觉,只是瞪大了眼睛,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嗔。
霍夫人最先按捺不住,声音都变了调:“阿嗔!你、你胡说什么呢!这……这婚事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?是不是书宴他要是哪里做得不好,阿姨替你教训他,让他给你道歉,好不好?”她一边说,一边焦急地看向儿子,眼神里满是催促。
秦建华也沉下脸呵斥:“秦嗔!不要胡闹!婚姻大事,岂能由你小孩子脾气说改就改?”
“小孩子脾气?”秦嗔轻笑一声,那笑声里带着明显的嘲弄,“爸爸,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,也很清楚我想要什么。我不会再更改我的决定。”
她的语气平静,却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,让秦建华一时语塞。
客厅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。所有人都看着秦嗔,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玩笑或者赌气的痕迹,却只看到一片冰冷的认真。
良久,秦老爷子缓缓开口,声音沉稳:“阿嗔,你考虑清楚了?这是你霍奶奶和你奶奶当年一起定下的婚约,不是儿戏。”
“是的,爷爷,我考虑得非常清楚。”秦嗔迎上爷爷审视的目光,毫不退缩,“霍书宴他并不爱我。而我,也不想嫁给一个心里根本没有我的男人。强扭的瓜不甜,何必彼此折磨,辜负了奶奶们的好意呢?”
“阿嗔!”霍夫人急得站了起来,“书宴他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你?他只是性子冷,不善于表达!你们从小一起长大,感情怎么会假?你是不是听信了什么闲言碎语?”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旁边脸色苍白的秦瑶瑶。
秦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唇角笑意更深,却冰冷刺骨。
“霍阿姨,秦家又不只有我一个女儿。”她的声音清晰地在客厅里回荡,“我知道,妹妹瑶瑶和书宴……两情相悦已久。既然奶奶们的婚约不能取消,那不如,就让瑶瑶嫁过去吧。也算是成全了一段佳话,不是吗?”
“真的吗?!”秦瑶瑶脱口而出,脸上瞬间迸发出狂喜的光彩,“爷爷,其实我……”她迫不及待地想表白心迹。
霍夫人脸色难看至极,让秦瑶瑶嫁过来?开什么玩笑!一个在秦家没什么地位、对书宴的事业毫无助力的私生女,怎么能和秦家正牌大小姐、深得秦老爷子宠爱的秦嗔相比?
她看向秦嗔,努力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,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哀求:“阿嗔,你别听外人胡说!书宴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瑶瑶,他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!是不是书宴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?你跟阿姨说,阿姨一定让他给你跪下道歉!”
霍父也沉声帮腔:“是啊阿嗔,书宴的为人你是知道的,他肯定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。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?”
霍书宴终于抬起眼,深深地看向秦嗔。他试图从她眼中找到往日那种毫不掩饰的爱慕与依恋,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,以及一丝他看不懂的……恨意和厌恶?
心脏莫名地紧了一下。他蹙起眉,忽略掉秦瑶瑶投来的求助目光,沉声开口:“秦嗔,我们谈谈。”
“谈?”秦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轻轻挑眉,“霍少爷,我们之间,没什么好谈的。我说的很清楚,我不嫁了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在霍家父母焦急的脸上扫过,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,语气轻飘飘的,却像一把淬毒的刀子:
“当然,如果霍家非要履行婚约,我嫁也可以。但我秦嗔要嫁的人,必须身心干净,从里到外都属于我。心里装着别人、身体也不干不净的……我可不要。”
霍书宴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,身侧的手微微握紧。
秦嗔却不再看他们,她优雅地站起身,对着几位长辈微微欠身:“爷爷,霍爷爷,叔叔阿姨,我有点不舒服,先失陪了。至于婚事……我想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。”
说完,她不再理会客厅里各异的神色和压抑的气氛,转身,踩着从容的步伐,重新上楼。那抹鲜艳的红,像一团燎原之火,灼痛了某些人的眼,也彻底点燃了某些暗藏的危机。
送走面色铁青的霍家人后,客厅里的低压瞬间爆发。
“秦嗔!你给我下来!”秦建华的怒吼震得水晶吊灯都微微晃动。
温琴也满脸不赞同和怒气:“你这孩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?非要这样闹,让秦家丢尽脸面才甘心吗?!”
秦嗔缓缓走下楼梯,已经换上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,神色平静无波,与楼下的狂风暴雨形成鲜明对比。
秦瑶瑶立刻红着眼眶扑到温琴身边,哭得梨花带雨:“妈,姐姐一定是生我的气了……都是我不好,我不该……不该也喜欢宴哥哥的……呜呜……如果是因为我,姐姐才不肯嫁,我、我愿意退出,只要姐姐幸福……”
“听听!听听瑶瑶多懂事!”温琴心疼地搂住小女儿,对秦嗔更加不满,“你怎么就不能像瑶瑶一样体贴一点?非要搞得全家鸡犬不宁!”
“丢脸?”秦嗔走到客厅中央,目光冷冷地扫过父母和秦瑶瑶,“要丢秦家脸的人,从来就不是我。”
她拿出手机,解锁,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,然后直接将手机扔在了客厅中央的茶几上。
屏幕亮着,上面是一张高清照片。
照片里,光线昏暗的酒吧角落,秦瑶瑶踮着脚,双臂环着霍书宴的脖子,而霍书宴微微低头,两人的唇,紧紧贴在一起。拍摄角度清晰,人物面目可辨。
死一般的寂静。
秦瑶瑶脸上的血色“唰”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,连哭都忘了,只剩下无边的惊恐。
“不……不是的!爸爸,妈妈!哥哥,爷爷!不是这样的!”她猛地跳起来,语无伦次地辩解,“这照片是假的!是PS的!姐姐,你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我?!”
“陷害你?”秦嗔嗤笑一声,弯腰拿起手机,又翻出几张不同角度、明显是连拍的照片,甚至还有一段几秒钟的短视频。视频里,两人亲吻后,秦瑶瑶靠在霍书宴怀里,笑得甜蜜又羞涩。
铁证如山。
秦建华的脸色黑如锅底,温琴也震惊地松开了抱着秦瑶瑶的手。
“秦瑶瑶,”秦嗔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你知道这些照片如果流出去,外面会怎么说秦家吗?会说秦家连女儿都教不好,让一个私生女去勾引自己的准姐夫!不知廉耻,家风败坏!”
“我没有!宴哥哥他是爱我的!我们是真心相爱的!”秦瑶瑶尖声叫道,还在做最后的挣扎。
“真心相爱?”秦嗔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她转向一直沉默的秦渊尘和面色沉凝的秦老爷子,“大哥,爷爷,爸妈偏心她,我一直知道。但偏心,也该有个限度。我今天把话说开,不是为了争宠,是为了秦家的脸面,为了秦家的声誉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如刀,剜向脸色惨白的秦瑶瑶:“我这是在保护她,也是在保护秦家。对吗,爷爷?”
被点名的秦老爷子缓缓抬起眼皮,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二儿子一家,最后落在秦瑶瑶身上,苍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阿嗔说得对。建华,温琴,你们要是管不好这个女儿,就带着她,给我滚出秦家!”
“爸!”秦建华又惊又怒,“您是不是太偏心了!瑶瑶也是您的孙女!”
一直旁观的秦渊尘终于开口,声音冷淡:“爸,妈,阿嗔没错。你们对瑶瑶的纵容和溺爱,确实该收敛了。今天这件事,传出去对秦家是毁灭性的打击。阿嗔处理得已经够留情面了。”
“大哥!爷爷!”秦瑶瑶崩溃地哭喊,“我知道我从小不在你们身边长大,你们不疼我,不喜欢我!没关系,我不在乎!可你们也不能这样偏袒姐姐,把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啊!我也是秦家的女儿!”
“秦家的女儿?”秦嗔一步步走到秦瑶瑶面前,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,抬手——
“啪!啪!”
清脆响亮的两记耳光,狠狠扇在秦瑶瑶脸上,力道之大,让她直接跌坐在地,脸颊瞬间红肿起来。
“秦瑶瑶,”秦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眼底是积压了两世的冰冷恨意,“你给我听好了。”
“十二年前,在游乐园,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,不听我和大哥的劝阻,非要独自离开,你怎么会被人贩子抓走?爸妈又怎么会把所有的焦虑、恐惧和后来的怨恨,都转移到我身上?怪我没有看好你?”
“我们花了三年时间,几乎倾尽家力才把你找回来。可你呢?回来后处处针对我,陷害我,抢我的东西,甚至在我十五岁那年,‘不小心’把我推下冬天的池塘,害我高烧昏迷三天,落下病根!”
秦嗔的声音带着哽咽,那是前世今生的委屈一同爆发:“这些年,我有爸妈,却活得像个孤儿!是爷爷奶奶和大哥把我带在身边,给我温暖!而你们——”她指向秦建华和温琴,“我的亲生父母,眼里只有这个失而复得的宝贝,何曾给过我一分真正的关爱?”
温琴如遭雷击,踉跄后退一步,看着大女儿眼中深切的痛苦和指控,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往事和偏颇瞬间涌上心头,让她脸色煞白,羞愧难当。
秦嗔深吸一口气,逼回眼眶的酸涩,声音恢复冷硬:“现在,我要和霍书宴订婚了,你呢?你做出这种不知廉耻、让秦家蒙羞的事情!秦瑶瑶,如果你和霍书宴真是两情相悦,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?如果你说了,我绝不会答应这门婚事!我秦嗔再不济,也不屑去抢别人的男人!”
她转向秦老爷子,语气斩钉截铁:“爷爷,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。秦瑶瑶既然选择霍书宴,可以。但她必须放弃她在秦氏持有的所有股份,全部转让到我名下。”
“不可能!”秦瑶瑶尖叫起来,股份是她将来在秦家立足、在霍家争取地位的底气!
“不可能?”秦嗔冷笑,“当年我同意和霍书宴的婚约时,按照秦家规矩,自动放弃了将来继承的大部分股份,只保留了象征性的一点。怎么,轮到你了,规矩就变了?”
她看向秦老爷子,眼神清澈而坚定:“爷爷,您说呢?”
秦老爷子看着眼前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的孙女,心中五味杂陈。有惊讶,有心痛,也有一种隐隐的欣慰。他沉默片刻,缓缓点头,一锤定音:
“阿嗔说得在理。规矩就是规矩。瑶瑶,你既然选择了嫁给霍书宴,就按规矩办。你名下那百分之五的股份,全部转给你姐姐,作为补偿。这件事,没有商量余地。”
“爷爷!”秦瑶瑶哭喊。
“爸爸妈妈!你们帮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