摄像机低沉嗡鸣，远处警笛渐起。

杰罗姆笑了——不再是之前那种癫狂大笑，笑得有些勉强，像在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拽回台下。

“今晚，哥谭会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狂欢！”他拔高声音，刻意煽动，“而这，仅仅只是开始！”

喽啰们爆发出刺耳的欢呼。

杰罗姆高举双臂，仿佛沐浴在声浪中，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扫向你的方向。

“对不起，娜娜。”

轻得几乎听不见，瞬间淹没在喧嚣里。

接下来的一切，和你知道的“资料”分毫不差。像有人按下了播放键，无法暂停。

你艰难地望向舞台一角——那个刚才被打倒的男人，正用手肘撑着，一点点爬起来。

周围的啜泣、杰罗姆的狂言，完美掩盖了他的动静。

但你看见了。

整个世界仿佛虚化成背景，只剩下那个挣扎的身影。

你看见他的手悄悄探进西装内袋，动作隐蔽而坚决。

你的心骤然缩紧。

一把小刀。

刀柄被他死死攥住，正从衣物里抽出。

杰罗姆背对着这一切。

他沉浸在自己的表演里，像个站在世界之巅的指挥家，享受镜头与人质的恐惧。

聚光灯将他牢牢笼罩，红发像在燃烧。

你凝望杰罗姆的背影——那个让你心悸、依恋，又恐惧的背影。

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热。

马上，他就会死。

死在那个无人关注的角落。

死在那个西奥·盖勒文的刀下。

就像资料记载的那样，一字不差。

一个注定的结局。

你只是被迫观看的观众。不，更像被绑在铁轨上，眼睁睁看着火车碾来的人。

无力感像潮水，将你淹没。

银色的刀刃在昏暗中泛着寒光。

你攥紧拳头，指甲掐进掌心。疼痛让你勉强清醒。

阻止他？

怎么可能。

冲上去大喊？揭穿他？然后呢？成为杰罗姆计划里的又一个变数？或者更糟——成为刀下另一个牺牲品？

你似乎注定只是个见证者。

卢修斯·福克斯也在人群中。他努力保持镇定，眉头紧锁，目光偶尔扫过你，带着探究。

你却无暇回应。全部注意力都被那个缓缓移动的身影占据。

完美的角度，绝佳的视线死角。

再近一点，他就能完成致命一击。

你的心跳如擂鼓，震得耳膜发疼。

为什么？明明知道结局，知道每一个细节，却还要站在这里，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死亡？

你存在的意义，就只是记录这场注定的悲剧吗？

嘴唇颤抖，几乎要发出警告。一个字，或许就能改变一切——他的命运，哥谭的未来，还有你自己的。

“小……”

音节艰难挤出喉咙，却微弱得瞬间消散。

你不能。

资料、历史、轨迹……冰冷的词汇在脑中盘旋。像外部植入的指令，没有温度，只有绝对逻辑。

干预将导致不可预测的序列偏差。历史锚点偏移风险：高。存在稳定性威胁：极高。

干预的后果是什么？一个杰罗姆未死却更疯狂的未来？一座彻底沦为焦土的哥谭？还是你作为“变量”，被彻底抹除？

就在这时，那个男人动了。

银色刀刃划出凄冷的弧线，高高扬起！刀尖直指杰罗姆脖颈的位置。

精准，冷酷。

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：杰罗姆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，摄像机的红灯依然亮着，哄笑声仍在空中回荡，卢修斯的眉头越皱越紧。

一切都在按“剧本”上演。

分毫不差。

不。

不能就这样看着。

某种滚烫的东西冲破了冰冷的数据枷锁——那是属于你自己的情感，不是旁观者的记录。

“杰罗姆！”

你终于喊出声来，声音尖锐得变调，像利刃瞬间撕裂了会场的嘈杂。

你还是高估了自己。

每次面对他，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总会溃不成军。这一次，又怎能真的硬起心肠，看着他死在眼前。

过往碎片汹涌而来，刺破此刻的麻木——

少年杰罗姆羞涩又认真的那句“那我爱姐姐”，声音清澈执拗，仿佛还在耳边。

阿卡姆重逢时，他滚烫得几乎要将人融化的吻。

还有之后，他带着浓烈占有欲却又小心翼翼捧着你的脸，一遍遍说“我真的好爱你”。

你做不到。

真的做不到。

无法忽视他倾注在你身上那份沉重、扭曲却真实的爱，也无法割舍自己心里那份同样复杂的情感。

不能让他死。

至少，不能这样死在别人手里。

声音冲破喉咙，带着你从未预料的急切，沙哑却清晰：

“小心身后！”

话音未落，杰罗姆猛地转身。那把闪着寒光的小刀，原本瞄准他的致命一击，只堪堪划破了他的西装外套。

“嘶啦——”

布料撕裂声轻微，却像重锤敲在心上。

偷袭的男人显然没料到会被识破，更没料到目标反应如此之快，动作出现了致命的凝滞。

杰罗姆眼中厉色一闪，手臂快如闪电，一把钳住对方持刀的手腕，五指收紧，猛地向上一推——

“咔嚓！”

骨骼错位的细微声响令人牙酸。

偷袭者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，脸因剧痛而扭曲。

看清那张脸的瞬间，杰罗姆眉头骤然拧紧，面部肌肉因惊讶而微微扭曲：

“你？”

但这惊愕并未影响他的动作。甚至没有片刻犹豫，他反手夺过匕首，手腕翻转——

冰冷的刀刃以刁钻的角度，深深捅进了男人的脖颈。

温热的、带着腥气的液体喷溅出来，染红了杰罗姆的手和他苍白的侧脸。

男人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漏气声，眼睛瞪得极大，充满难以置信。身体软软倒地，抽搐两下，便不再动了。

空气中弥漫开血的味道。

杰罗姆垂下手，看着沾满鲜血的指尖，又望向地上的尸体。

“为什么？”他低声问，声音里带着困惑。

这个问题，注定不会有答案了。

“砰！”

身后骤然响起刺耳的枪响，撕裂了刚刚凝聚的死寂。

子弹擦着空气呼啸而过，击中不远处的墙壁，碎石飞溅。

“该死！”杰罗姆咒骂一声，瞬间的困惑被冰冷的警惕取代。他甚至来不及擦手，猛地转身一把抓住你的手腕。

力道之大，几乎要捏碎你的骨头。

“我们得离开这里！”

他拉着你沿预定路线狂奔，你几乎是被他拖着跑。

身后枪声越来越密，子弹不断从身边呼啸而过。

杰罗姆紧紧攥着你的手，掌心的血迹温热黏腻。他强硬地拖着你穿过花园灌木丛，冰冷枝叶不断刮擦皮肤。

远处警灯闪烁，由远及近。夜色是你们唯一的掩护。

历史偏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