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光轻轻晃着,映在你脸上。
你捧着插满蜡烛的蛋糕,递到男孩面前:“小朋友,生日快乐。”
他没有立刻吹,只是盯着火苗出神。
“我有名字,叫杰罗姆。”他抬起头,没看烛光,而是看着你。
你顿了一下,放低蛋糕,温和地回应:“杰罗姆,生日快乐。”
巧克力的甜香在空气里散开。
杰罗姆深吸一口气,闭上眼睛,猛地吹灭了所有蜡烛。
一缕轻烟升起来。
你看到他红肿的脸颊,那块淤青在昏光下格外显眼。
“还疼吗?”你的手悬在伤处旁边,没碰上去。
杰罗姆摇摇头,已经用叉子挖了一大块蛋糕塞进嘴里,腮帮子鼓得圆圆的。
他嚼得很快,吞咽着这份从没尝过的美味。
“慢点吃。”你也尝了一小口。
你放下叉子,拆开药膏,拍了拍身旁的空位:“过来,涂点药。”
杰罗姆看看蛋糕,又看看你,最后还是乖乖挪过来,手里还攥着叉子。
冰凉的药膏碰到皮肤,他眯了下眼,身体僵了一瞬。
“疼吗?”你停下手,对着伤处轻轻吹了吹气。
“不疼,”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你,那轻柔的气息比药膏更让他觉得奇怪,“很舒服。”
你仔细涂匀药膏,把剩下的半管塞进他外套口袋:“记得每天涂,好得快。”
杰罗姆低头看着鼓起来的口袋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眼神却暗了下去。
每天涂。
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药膏。
旧的伤还没好,新的伤又会来。涂药有什么用?巴掌又不会因此变轻。
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。
你跟着杰罗姆往马戏团方向走。
他突然停下,小手紧紧攥住了你的衣袖,布料被捏得皱成一团。
你停下转身:“怎么了?”
“姐姐,我骗你了……”声音很轻,几乎被风吹散。
“骗我什么了?”
“我的生日愿望……”他低下头,红发遮住了脸,“不是吃蛋糕。”
你弯下腰,与他平视:“没关系,如果是小秘密,可以不告诉姐姐。”
“我想……”杰罗姆用力咬着下唇,唇色发白,像是用尽了力气才说出来,“我想妈妈能像以前那样爱我……别再打我了……”
说完,他的肩膀微微抖了起来。
心猛地往下一沉。
口袋里的弹簧匕首仿佛有千斤重,透过布料传来冰冷的触感,不断提醒着你——你的任务。
杀了这个孩子,在一切失控之前。
卢修斯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:“目标是未来的Mr.J,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,哥谭的灾难。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威胁,必须尽早清除,不要被表象迷惑。”
你看着面前这个肩膀颤抖、愿望如此卑微的孩子。他脸颊红肿,眼眶泛红,刚刚才小心翼翼地吃完那块对他而言无比珍贵的蛋糕。
杰罗姆的肩膀仍在微微颤抖,他捏着你衣袖的小手冰凉,用力到指节发白。
指尖无意识地蜷缩,几乎要触到口袋里那冰冷的金属。
杀了他,任务完成。然后呢?然后忘记这个夜晚,忘记这张挂着泪痕的脸,忘记那句“别再打我了”的哀求?
心底有个微小的声音在抗议。
杰罗姆仍然低着头。他似乎在等待你的回应,或者说,等待宣判。
空气凝滞,只剩下隐约的风声。
你缓缓松开了被他攥皱的衣袖。
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杰罗姆身体一僵,肩膀抖得更厉害了。他是不是以为你要推开他?或者……做更糟的事?
你没有动,只是静静看着他。
任务指令在脑中盘旋:清除威胁,不留后患。
但另一个声音在质问:这就是所谓的威胁?这就是所谓的疯子?
你蹲下身,再次与杰罗姆平视。这次,你没有刻意放柔声音,只是平静地问:“为什么是‘像以前那样’?”
杰罗姆猛地抬起头,脸上泪痕未干,红肿的眼里满是错愕,他似乎没料到你会问这个。
“妈妈……以前不是这样的。”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,“她会给我讲睡前故事,还会给我做苹果派,上面有格子纹路的那种。”
他语速很快,像在急于证明什么。证明他不是一直活在恐惧和暴力中,证明他也曾拥有过温暖。
“她笑起来很好看……真的……”他补充道,仿佛怕你不信。
“什么时候开始变的?”你继续问,像个耐心的倾听者。
杰罗姆眼神闪烁,眉头紧锁:“好像是……马戏团的生意越来越不好……来看表演的人越来越少……赚的钱也越来越少……”
“然后……妈妈就开始喝酒……很多很多的酒……”
“然后……”
他没有再说下去,但那未尽之语里的痛苦,浓稠得化不开。
酗酒,暴力,绝望。
你伸出手,轻轻拨开他额前汗湿的红发,指腹触到他微凉的皮肤。
杰罗姆没有躲闪,反而微微向前倾了倾,像是在汲取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暖意。他的睫毛很长,沾着湿气,微微颤动。
口袋里的匕首依然硌人,但那份沉重,似乎有了一丝松动。
任务。孩子。
冰冷的指令。温热的体温。
你和他之间,不过咫尺。刀锋划破喉咙,只需要一瞬间。血会溅出来,温热的,染红这片被路灯拉长的影子。
然后呢?你会成为和他母亲一样的人吗?用暴力解决问题,剥夺一个孩子最后的希望,哪怕这希望如此渺茫?
不。
你不是。
你不能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