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里的风还在吹,带着麦杆的味儿,董溪宁缓了好半天,才压下喉咙里的堵闷。
她蹲下身,视线和孩子们齐平,声音放轻了些,却还是带着点绷着的劲儿:“你们俩,把当年的事,从头到尾,一字不差地跟我说一遍。”
溪瑶还抽抽搭搭的,小手抓着衣角,抬头看了眼爸爸,又看向董溪宁这张跟妈妈一模一样的脸,眼泪又要掉下来。
骁旸比妹妹镇定些,他泯了混唇,拉着妹妹的手站好,开口时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,却很稳:“那年我才六岁,妹妹刚四岁。凌薇阿姨天天赖在咱们家,她总说妈妈坏话,还想让爸爸赶妈妈走”。
“对……”溪瑶吸了吸鼻子,跟着点头,“妈妈那时天天偷偷的哭,后来就收拾东西走了。爸爸当时眼睛都红了,他说都是凌薇阿姨把这个家拆散了。”
董溪宁听到了后,心揪了一下,追问:“那凌薇是怎么死的呢?”
“是妈妈走的第三天晚上,”骁旸的眉头皱了起来,像是想起了不好的画面:“爸爸让凌薇阿姨滚出农场,说她根本不配待在这里,凌薇阿姨不肯走,还大吵大闹说要代替妈妈当这个农场的主人。”
“我和哥哥躲在房间门后,吓得不敢出声,”溪瑶的声音抖得厉害,“我们看见凌薇阿姨冲进厨房,拿了一把菜刀出来,朝着爸爸就砍过去!”
“然后呢?”董溪宁追问,指尖捏的发白。
“爸爸根本没想过要伤害她,只是想拦住她,”骁旸的眼睛红了,声音也跟着发颤:“两个人抢菜刀的时候,菜刀突然划过凌薇阿姨的脖颈,血一下子就流出来了,很多很多……”
“爸爸当时也是吓傻了,”溪瑶终于忍不住,又哭了出来,“他想过去救她,但是凌薇阿姨没一会就不动了……”
董溪宁听到,僵在了原地,耳边也嗡嗡作响。
原来不是狐骁然主动伤人,是凌薇咎由自取。
原来姐姐的离开,和凌薇的死,根本就不是外面传的那样……
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狐骁然,他依旧垂着头,肩膀微微发抖,像是那些血淋淋的画面,又在他脑海中重演了一遍。
董溪宁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发现喉咙里干得厉害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那些压了八年的恨意,好像在这一刻,碎了大半,可心里的滋味,却比恨更难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