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色漫过黎明的边缘时，第三码头的轮廓已经在晨雾里显出颓败的模样。
锈蚀的铁丝网拦在仓库旧址外，铁刺上还挂着昨夜的残雪，风一吹便簌簌往下掉。苏清鸢踩着碎石路往前走，靴底碾过枯黄的野草，发出细碎的声响。她指尖攥着那沓银针，蓝线在晨风中晃出一点冷光，与安室透并肩而行的身影，在空旷的码头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。
安室透十年前的爆炸把这里炸的一干二净，后来警方封锁了三个月，再之后就彻底废弃了。
安室透的声音压得很低，目光扫过四周高耸的集装箱，灰蓝色的眸子里警惕一闪而过
安室透组织清理痕迹的手段向来干净，但清和既然留下了线索，就一定有没被抹去的东西。
苏清鸢颔首，目光落在前方那栋半塌的主仓库上。墙面被熏得焦黑，露出里面钢筋的骨架，像一头匍匐在晨雾里的巨兽骸骨。她记得三个月前躲在这里时，头顶的碎瓦还在往下掉，而那支麻醉针擦着她的耳畔飞过，钉进身后的木柱里，针尾的红光闪了两下便熄灭——那是组织特有的标记。
两人翻过铁丝网，脚步放得极轻。仓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，混杂着铁锈和硝烟的残留气息。阳光透过屋顶的破洞漏下来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尘埃在光柱里肆意飞舞。
苏清鸢我上次来的时候，在西北角的货柜后面发现了这个。
苏清鸢领着安室透走到仓库深处，蹲下身拨开堆积的木板，露出一块嵌在水泥地里的金属牌。牌子已经锈得不成样子，上面刻着的编号却还能勉强辨认——“XT-07”。
安室透的指尖抚过编号的纹路，眉头骤然蹙起
安室透这是组织秘密运输军火的货柜编号，我在之前截获地情报里见过。
他起身环顾四周，目光落在墙角一道不起眼的裂缝上
安室透这里应该有个暗格。
他蹲下身，用军刀撬开裂缝边缘的水泥块，果然露出一个巴掌大的暗盒。里面没有别的东西，只有一枚沾着血渍的袖扣，和一张写着潦草字迹的纸条。
苏清鸢的呼吸一滞。那枚袖扣的样式她太熟悉了——是哥哥苏清和警校毕业时，她攒了三个月零花钱送给他的礼物，袖扣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“鸢”字。
她伸手去碰，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，就被安室透握住手腕。他的掌心带着薄茧，温度却很烫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
安室透小心，上面可能有组织的追踪剂。
苏清鸢僵了一下，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袖扣，放进提前准备好的密封袋里。纸条上的字迹被血渍晕染了大半，只勉强能看清几个字
苏清鸢夜枭……身份……警局……
安室透警局？
安室透的瞳孔骤然收缩
安室透难道夜枭的身份，和警界有关？
这个猜测像一块巨石，沉甸甸地砸在两人心头。他们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——如果组织的人真的潜伏在警局内部，那这十年间，不知道有多少秘密被泄露，多少卧底被葬送。
就在这时，一阵脚步声忽然从仓库外传来，伴随着金属摩擦的轻响，清晰地打破了寂静。
苏清鸢的身体瞬间绷紧，手心里的银针已经蓄势待发。安室透一把将她拽到集装箱后面，捂住她的嘴，指腹贴在她的唇上，温热的触感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脚步声越来越近，停在了仓库门口。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，却淬着刺骨的寒意
神秘人我还以为，要等很久才能等到你们呢。
苏清鸢的瞳孔猛地放大。这个声音，和三个月前袭击她的人，一模一样。
安室透的呼吸沉了沉，指尖轻轻按了按她的后背，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。他缓缓探出头，目光落在门口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身上。男人戴着一顶宽檐帽，遮住了大半张脸，只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，手里把玩着一支泛着银光的麻醉针，针尾的红光一闪一闪，在晨雾里格外刺眼。
安室透夜枭？
安室透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。
男人低笑一声，缓缓抬起头。帽檐下的眼睛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，眼角有一道浅浅的疤痕，像一条蜿蜒的蛇。
夜枭没想到，大名鼎鼎的波本，竟然会和苏清和的妹妹搅在一起。
他的目光扫过集装箱后面的苏清鸢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
夜枭三个月前让你跑了，这次，你觉得还能逃掉吗？
苏清鸢的指尖攥紧了银针，指节泛白。她能感觉到安室透的身体也紧绷起来，掌心的温度越来越烫，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汹涌的情绪。
晨风吹过仓库的破洞，卷起地上的尘埃，也卷起男人冰冷的话音，在空旷的废墟里回荡
夜枭游戏，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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