\[正文内容\]

倒计时九分五十八秒。

我蹲在维修通道的角落，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。通风管还在震，嗡嗡地响，像有根电线搭错了地方，电流顺着脊椎往上爬。手机在裤兜里又震了一下，我不敢掏出来看，可我知道是谁——那个匿名邮箱自动推送了消息：【加密文件夹已激活，上传速率1.2MB/s】。

我没动过那个U盘。

从天台下来后，我就把它藏进了沈知言的内袋。我没碰它，也没打开过。可现在，数据在往外走，路径是我常用的三重跳板IP，伪装得一模一样。谁在用我的习惯？谁知道这些？

我盯着对面墙上投影的红色数字：09:55。

一秒，又一秒。

演播厅方向传来脚步声，杂乱但有序。工作人员推着设备车快步走过，对讲机里不断播报：“A区清场完毕”“主灯测试完成”“耳返信号正常”。一切都在推进，像台精密机器，没人察觉后台的齿轮已经卡了血。

我慢慢站起身，拍了拍裤子上的灰。冲锋衣早就脱了，场务背心还穿着，帽子压得很低。我贴着墙根往导播间方向挪。摄像头在头顶扫来扫去，我低头，躲进消防栓后的死角。

导播间的门虚掩着，蓝光从缝里漏出来。

我凑近。

周临川坐在最里面，背对着门，西装笔挺，雪茄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，没点。他面前是整面监控墙，十几个分屏同时播放：沈知言站在候场区门口，低头系领带；沈知意在化妆镜前补口红，指尖沾着血；还有一个红外热感画面，显示一个微弱的人形躲在维修通道拐角——那是我。

他没动，就那么看着。

助理轻声问：“周总，沈知意的耳返……真要接B轨吗？那是临时脚本，不是备案流程。”

“观众不想看沉默的男人。”他打断，声音平得像读新闻稿，“他们想看疯子。给他‘发疯’的提示。”

助理咽了口唾沫：“可万一他说出不该说的……”

“那就让他说。”周临川终于侧过头，嘴角有点弧度，“有些话，憋太久，说出来才够劲。”

他按下内线通话键：“B轨指令，现在接入。”

我缩回身子，指甲掐进掌心。

他们不是在炒CP。他们在等一场爆炸。

我转身，沿着通道往化妆间方向走。高跟鞋的声音先传过来，清脆，急促，像是踩在神经上。

沈知意来了。

他穿着那件白色卫衣，领口松垮，袖口沾了血迹。纱布从左手渗出来，他没换，也没包紧。脸上妆很完整，唇红齿白，笑起来像阳光撒在玻璃渣上。

他推开挡路的助理，直冲候场区。

沈知言就站在那儿，背对着门，手指还在系领带。他听见声音，没回头。

“你说你不爱我？”沈知意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像刀片划过铁皮。

沈知言动作顿住。

“那你为什么要躲我？”他往前一步，突然抬手，一把撕开哥哥的衬衫。

“嘶啦——”

布料撕裂声刺耳。纽扣崩飞，撞在墙上弹开。沈知言猛地抬头，眼里炸出火光。

锁骨下方那道疤露了出来。月牙形，深褐色，边缘不规则，像被什么野兽咬过。

沈知意的手指狠狠按上去。

“疼吗？”他问，声音轻得像哄孩子。

沈知言没动，呼吸却变了，变得又短又急。

“那这是谁咬的？”他指尖用力，指甲陷进皮肉，“嗯？你说啊！是不是她留下的？是不是林晚？”

我靠在墙后，屏住呼吸。

他记得我。

他不仅记得，他还恨我。

沈知言突然抬手，一把抓住他手腕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。

“你永远要把爱变成刑具吗！”他吼出来，声音撕裂般沙哑，像是从肺里扯出来的。

全场静了一瞬。

推轨摄像机悄悄往前滑了半米，镜头对准两人交叠的身影。

沈知意怔住，脸上的笑凝固了。他看着哥哥，眼神一点点变暗，像乌云压城。

然后他笑了。

“刑具？”他慢慢抬手，摸上自己颈侧，扯开衣领。

一道旧伤露出来，位置和沈知言的一模一样，形状也像——只是更浅，更细，像是被牙尖轻轻划过。

“可你明明戴着。”他低声说，“结婚第三天。你咬的。你说……要我永远逃不掉。”

沈知言瞳孔骤缩。

他松开手，踉跄后退半步，像是被反刺一刀。

两人站着，呼吸交错，距离不到三十公分。我能闻到沈知意身上淡淡的血腥味，混着他常用的柑橘香水。沈知言没说话，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皮带扣——一次，两次，三次。

我知道这个动作。

大学时他在礼堂后台准备演讲，手抖得拿不住稿子，就一遍遍蹭皮带扣。后来他告诉我，那是他决定做点什么的信号。

他要动手了。

我摸出手机。

屏幕亮起：【上传完成度67%｜目标平台：微博匿名爆料站、知乎热搜池、B站鬼畜区测试账号】

不是我操作的。

路径却是我设的三重跳板，伪装成境外IP，连登录指纹都一模一样。谁能做到？谁有我的权限？

除非……那个曾和我共用一台电脑的人。

除非是他。

我猛地抬头，看向候场区。

沈知言站在那儿，领带已系好，手搭在门把上。他闭了闭眼，再次摩挲皮带扣三次。

然后他睁开眼，目光穿过人群，直直落在我藏身的位置。

我僵住。

他看见我了。

不，不止是看见。他是知道我会来，知道我会留下，知道我会看。

他不是在等节目开始。

他是在等我。

我还没反应过来，高跟鞋声又响了。

沈知意转身，走向最近的摄像机。他停下，直视镜头，嘴角扬起，笑得灿烂。

“等我说完那句话，”他说，声音轻快得像在讲睡前故事，“你们会记住我一辈子。”

镜头缓缓推近，捕捉他眼底的光——那不是疯，是孤注一掷的决绝。

他转身，走向候场门。

兄弟俩站在一起，一黑一白，一冷一热，像幅撕裂的画。

广播响起：“直播倒计时：30秒。”

灯光暗下，只剩应急通道的绿光映在地上。工作人员退到安全线外，导播戴上耳机，手指悬在切换键上。

我躲在转角，手心全是汗。

手机震动最后一下：【上传完成度100%｜触发条件满足｜暗网通道已开启】

我盯着屏幕，心跳几乎停住。

不是我发的。

可它发了。

导播间，周临川终于点燃雪茄。

火光一闪，照亮他半边脸。他拨通电话，语速平稳：“该清场了。所有备份硬盘物理销毁，主控台启用屏蔽协议。”

对方应声。

他吐出一口烟，盯着屏幕上的沈知言，低声说：“你要是再躲，这局就真输了。”

不知是对谁说的。

倒计时归零。

导播手势落下：“切入片头！”

屏幕瞬间亮起炫目动画：兄弟剪影相拥，烟花炸开，字幕滚动——《家有兄弟·终极篇》。

音乐响起，节奏明快，像是庆祝。

可下一秒，导播间警报狂响！

“警告！主控台遭远程入侵！”\

“原始未剪素材正通过暗网通道上传公网！”\

“无法终止！重复，无法终止！”

周临川猛地站起，雪茄掉落，烧红的烟头在地毯上烫出一个小洞。

他扑到主控台前，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。\

“切断信号！封锁IP！启动防火墙！”\

“周总，来不及了！”技术员声音发抖，“数据包已分段加密，正在向三个平台同步推送！”

监控墙上，一段视频突然自动播放——

昏暗房间，窗帘拉紧。\

沈知意穿着白色婚纱，头纱半落，手里捧着一束干枯的玫瑰。\

沈知言站在他面前，手指微微发抖，为他戴上一枚铜戒。\

画外音响起，是五年前的誓言：“我愿意。从今往后，生死同衾。”\

镜头晃动，像是有人偷拍。\

画面戛然而止。

片头动画仍在循环播放，兄弟相拥，笑容灿烂。

现实世界，已悄然失控。

我站在通道尽头，看着手机屏幕。

三个平台的测试账号已收到数据包。\

微博匿名爆料站自动生成草稿：【惊天秘闻：顶流兄弟竟是合法夫妻？】\

知乎热搜池跳出关键词：沈知言沈知意婚书##双胞胎结婚合法吗#\

B站鬼畜区测试账号上传了十秒预览，标题写着：“他们说这是剪辑，可血是真的。”

没人点发布。

可它们都在那里，像三颗定时炸弹，只等一个触发指令。

我抬头看向候场门。

沈知意站在沈知言身旁，手搭在他胳膊上，笑得温柔。\

沈知言低头看他，眼神复杂，像是在看一个他既想保护又想推开的人。

广播响起：“嘉宾入场，准备开场。”

门缓缓打开，强光涌来。

他们并肩走入演播厅。

我站在阴影里，没有动。

手机最后一次震动。

一条新消息，来自那个匿名邮箱，只有四个字：

**“现在开始。”**

我盯着屏幕，手指悬在发布键上方。

没点下去。

也不能点。

因为我知道——

这场戏，已经不需要我了。

\[本章完\]

直播倒计时 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