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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 故宫深处

炙吻佛子

凌晨两点,故宫午门紧闭。月光如水银泻地,在厚重的城墙和巍峨的殿宇上铺开一层清冷的银辉。万籁俱寂,只有风吹过飞檐下铜铃的细微声响,和远处长安街上偶尔掠过的夜行车灯。

沈知意站在筒子河畔,望着对岸那一片沉睡的宫殿群,手心渗出细密的汗。她握紧了贴身收藏的昆仑镜碎片——此刻它已经恢复成巴掌大小的青铜镜模样,只是中心仍缺了一块。碎片在月下泛着温润古朴的光,与故宫的夜色奇异地融为一体。

“从东华门进。”傅砚礼的声音在身侧响起,沉稳而清晰。他已经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夜行服,肩上的伤在周晚棠匕首力量的余泽下基本愈合,只留下一道淡粉色的疤痕。“那边的监控系统在维修,是唯一漏洞。”

周砚蹲在河边,手指在军用平板上飞快滑动。屏幕分割成十几个画面,实时显示着故宫各处的监控、红外探测器和运动传感器状态。“维修通知是昨天发出的,但施工队要早上六点才进场。我们有三小时窗口期。”

他顿了顿,抬头看向傅砚礼,脸色凝重:“但影先生肯定知道我们会来。翠湖路那面假镜子碎了,他必然加强故宫的防卫。我怀疑……”

“怀疑什么?”沈知意问。

“怀疑这本身就是陷阱。”傅砚礼替周砚回答,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对岸的宫墙,“他知道我们一定会来毁掉真镜子,所以故意放出维修的消息,引我们入瓮。”

沈知意心跳加快:“那我们还去?”

“去。”傅砚礼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,“但换个思路。他不让我们进,我们偏要进。他不让我们毁镜子,我们不仅要毁,还要当着他的面毁。”

他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纸,是沈知意母亲笔记中显现的那幅立体地图的打印件。月光下,地图上那条用红笔标注的路线清晰可见——从东华门进入,沿宫墙向西,过文华殿,穿协和门,最后消失在保和殿后那口早已封存的“珍妃井”附近。

“地图显示,故宫地下的通道入口在井底。”沈知意低声道,“但井口只有一尺见方,还被铁栅封死,我们怎么下去?”

傅砚礼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看向周砚:“东西准备好了吗?”

周砚从背包里取出几个巴掌大的银灰色装置,形状像加厚的卡片。“声波共振器。调到特定频率,可以让铸铁暂时脆化三十秒。足够切开栅栏了。”

“井下的水怎么办?”

“那不是水。”傅砚礼摇头,指向地图上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注释,“是‘汞’——古代用来防盗墓的水银池。但三百年过去,应该已经固化或蒸发了大部分。而且……”

他顿了顿,眼神变得深邃:“如果天机仪真的在地下,那里应该有完整的生态系统维持装置。周晚棠不会让自己毕生的心血被水银毁掉。”

凌晨两点十五分,三人悄无声息地淌过齐膝深的筒子河水。初夏的河水微凉,水流湍急,沈知意几乎站立不稳,被傅砚礼一把拉住手腕。他的手掌温热有力,将她稳稳带向对岸。

东华门的侧门果然虚掩着,门锁被巧妙拆卸,只留下一个不易察觉的缝隙。傅砚礼第一个侧身挤入,沈知意紧随其后,周砚断后,重新将门掩好。

门内是长长的宫巷,青石板路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。两侧是高耸的红墙,墙头是金黄的琉璃瓦,在夜色中勾勒出沉默而威严的剪影。没有灯光,没有守卫,只有风穿过巷道的呜咽声。

太安静了。

安静得不正常。

沈知意下意识靠近傅砚礼,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、混合了消毒水和冷冽木质香的气息。这是从雪地、从地宫、从无数生死边缘带出来的味道,此刻却奇异地让她心安。

“走。”傅砚礼低声道,率先向前。

按照地图的指引,他们避开主道,在宫殿与宫墙的夹缝中穿行。文华殿的阴影下,协和门的侧廊里,保和殿后的碎石小径——每一步都踩在历史的尘埃上,每一步都可能触发未知的机关。

但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
直到他们来到那口传说中的“珍妃井”前。

井口果然被封死了,厚重的铸铁栅栏焊死在井圈上,锁链锈迹斑斑,看起来几十年不曾开启。井边立着一块汉白玉碑,上面是光绪皇帝的御笔:“此井幽深,通地脉,慎入。”

周砚取出声波共振器,贴在栅栏上。装置发出几乎听不见的高频震动,栅栏表面开始泛起涟漪般的波纹。三十秒后,傅砚礼用一把特制的切割刀,无声地切开了栅栏中间部分,形成一个刚好容人通过的缺口。

井口幽深,一股陈年的、混合着金属和腐朽纸张的气味涌上来。沈知意探头看去,井壁湿滑,长满青苔,深不见底。

“我先下。”傅砚礼从背包取出专业登山绳,固定在井栏上,试了试承重,然后毫不犹豫地滑了下去。

沈知意紧随其后。井壁比想象中光滑,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。下落了约莫十米,脚下突然踩到实地——不是水银,也不是水,而是一层厚厚的、柔软的白色物质,像某种菌毯,踩上去毫无声息。

井底空间比井口宽敞得多,直径约三米,呈规则的圆形。四面井壁上嵌着发光的矿石,散发着柔和的冷白光,照亮了整个空间。正对井口的墙壁上,赫然是一扇紧闭的石门,门上刻着与昆仑镜背面一模一样的云雷纹。

傅砚礼和周砚先后落地。周砚立刻开始检测环境:“空气含氧量正常,没有有毒气体。温度二十度,湿度百分之六十。这层白色菌毯是人工培养的发光苔藓,有空气净化功能。”

“这里有人维护。”傅砚礼沉声道,手指拂过石门上的纹路,“而且是不久前。纹路没有积灰,门轴有新鲜的润滑油痕迹。”

沈知意突然感到怀中的昆仑镜碎片开始发热。她取出碎片,碎片在她掌心微微震动,发出淡金色的光芒,与石门上的云雷纹产生共鸣。

“钥匙找到了。”她轻声道,将碎片按向石门中心一处凹陷。

完美契合。

石门无声地向内滑开,露出后面一条向下延伸的、灯火通明的石阶。石阶两侧的墙壁上,每隔十步就有一盏长明灯,灯油清澈,火焰平稳,显然有人定期添油。

三人对视一眼,迈步而入。

石阶很长,盘旋向下,仿佛通往地心。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陈腐气味,混合着某种奇异的、类似檀香又像药草的味道。墙壁上开始出现壁画,从明代的宫廷场景,到清代的战争画面,再到民国时期的市井百态——仿佛一部用画笔记录的中国近代史。

但所有画面的角落里,都隐藏着一个相同的符号:被圆圈锁住的“Y”。

“影先生的标记。”傅砚礼低声道,“看来他早就发现了这里,并且做了改造。”

石阶尽头,又是一扇门。但这扇门是透明的,像一整块水晶雕琢而成。透过水晶门,可以看到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,空间中央,悬浮着一座复杂的、由无数齿轮、星轨和光流组成的仪器。

天机仪。

真正的天机仪。

它比想象中更美,也更令人震撼。仪器整体呈浑天仪状,但更加精密复杂。最外层的星轨缓缓旋转,模拟着天体的运行;中间的光流如银河般流淌,变幻出各种星象图案;最核心处,是一个空置的凹槽,形状大小正好与沈知意手中的昆仑镜碎片吻合。

而天机仪的正下方,盘膝坐着一人。

影先生。

他穿着明式的道袍,头发用木簪束起,背对着他们,面朝天机仪,仿佛在冥想。水晶门隔音,听不见他的声音,但能看见他的嘴唇在微微开合,似乎在念诵什么。

“他在等我们。”傅砚礼平静地说。

果然,影先生缓缓转过身。水晶门无声滑开,他温和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响起:

“来了?比我想象的慢了一些。”

他的面容依旧儒雅,眼神依旧温和,但沈知意能感觉到,那温和下是深不见底的冰冷和疯狂。他的目光掠过傅砚礼,掠过周砚,最后定格在沈知意——和她手中的昆仑镜碎片上。

“完整的钥匙。”影先生笑了,笑容里有种孩子得到心爱玩具般的纯真喜悦,“三百年了,终于等到了。”

傅砚礼上前一步,挡在沈知意身前:“周影,结束了。”

“结束?”影先生轻轻摇头,“不,傅砚礼,是开始。是一切真正的开始。”

他站起身,道袍下摆在光流中无风自动。他走到天机仪前,伸手轻抚那些缓慢转动的星轨,眼神痴迷:

“你知道这是什么吗?这不是预言未来的机器,这是改写过去的笔。用对了,可以抹去一切错误,挽回一切遗憾,让该死的人活下来,让该爱的人永不分离。”

他转身,看着傅砚礼,眼神突然变得痛苦而炽热:

“就像你母亲。苏晚棠,我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。她不该死在那场大火里,她该活着,活得好好的,和我一起看着你长大,看着周家的血脉延续……”

“所以你杀了她。”傅砚礼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因为你得不到,就要毁掉。别用爱当借口,周影。你只是自私。”

影先生的表情瞬间扭曲,但很快又恢复平静。他叹了口气,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:

“你不明白,砚礼。当年那场火是个意外,我只是想逼她交出天机仪的图纸。我没想到她那么倔,宁可抱着图纸死在火里,也不肯给我……”

他顿了顿,眼神飘向虚空,仿佛在回忆:

“但没关系。有了天机仪,我就可以回到那天晚上,改变一切。我会救出她,带走她,我们会有一个全新的开始。而你……”

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傅砚礼脸上,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:

“你不会出生。因为你本就是个错误,是晚棠背叛我的证明。但看在你身上流着她的血的份上,我会让你在另一个时间线里,平安喜乐地过完一生。这很公平,不是吗?”

沈知意感到一阵恶寒。这个男人已经彻底疯了,被三百年的执念和得不到的爱扭曲成了怪物。

“你不会成功的。”她上前一步,与傅砚礼并肩,“天机仪不是用来满足个人私欲的工具。周晚棠留下它,是为了守护,不是为破坏。”

影先生看着她,突然笑了:“清荷的女儿,果然和她一样天真。守护?守护什么?这个充满错误和遗憾的世界吗?”

他张开双臂,仰头看着缓缓运转的天机仪:

“我要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。没有战乱,没有离别,没有生老病死,没有求而不得。这有什么错?这难道不是每个人心底最深的渴望吗?”

“用谎言堆砌的完美,比真实的残缺更可怕。”傅砚礼沉声道,缓缓抽出腰后的匕首——是周晚棠留下的那把,此刻正发出淡淡的荧光,“而且,你忘了一件事。”

“哦?”

“启动天机仪需要三把钥匙。”傅砚礼一字一顿,“昆仑镜碎片,周晚棠血脉,以及——帝王命格的心头血。”

他顿了顿,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:

“但没人规定,心头血必须是活人的。”

影先生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
电光石火间,傅砚礼动了。

不是冲向影先生,而是冲向天机仪!

他将周晚棠的匕首,狠狠刺向天机仪最核心的那个凹槽——那个本该放置昆仑镜碎片的位置!

“不!”影先生惊恐地嘶吼,扑向傅砚礼。

但为时已晚。

匕首刺入凹槽的瞬间,整个天机仪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。所有的星轨停止转动,所有的光流凝固,然后,以凹槽为中心,天机仪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。

裂痕中,涌出刺目的白光。

白光吞没了一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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