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室内,空气仿佛凝固了。沈知意和周砚站在巨大的玻璃容器前,看着里面那个与傅砚礼少年时代一模一样的"镜像体",浑身冰凉。影先生的声音通过老旧的扬声器消失后,只剩下仪器运转的微弱嗡鸣。
"他……他真的还活着吗?"周砚的声音带着颤抖,手指紧紧攥住沈知意的衣袖。
沈知意没有回答。她缓缓靠近玻璃容器,指尖轻轻触碰冰冷的表面。淡蓝色液体中的少年面容安详,胸口随着呼吸机的作用微微起伏,一切都显示这是一个被精心维持的生命体。
突然,容器内的液体微微波动了一下。
沈知意猛地后退一步,周砚更是吓得直接跌坐在地。
容器中的少年——镜像体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那是一双与傅砚礼极其相似的眼眸,但更加清澈,更加……空洞。就像刚刚诞生的婴儿,对世界一无所知,却又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纯粹。
他的目光缓缓移动,最后定格在沈知意脸上。没有惊讶,没有恐惧,只有一种近乎机械的审视。
然后,他开口了。声音透过容器内的通讯设备传出,带着水下的模糊感,却异常清晰:
"沈……知意。"
他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。
沈知意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。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,向前一步:"你是谁?"
镜像体的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个与傅砚礼思考时一模一样的弧度,但眼神依旧空洞:"我是傅砚礼。或者说,我是他应该成为的样子。"
"什么意思?"
"没有痛苦,没有犹豫,没有……感情的拖累。"镜像体的手指轻轻划过容器内壁,动作优雅得不像一个刚刚苏醒的人,"影先生清除了所有不必要的部分,只留下最纯粹的本质。"
周砚挣扎着爬起来,声音带着哭腔:"他在说谎!傅先生不是这样的!"
镜像体的目光转向周砚,眼神突然变得锐利:"周砚。叛徒的儿子。你以为逃到傅砚礼身边就安全了吗?影先生一直都知道你的小心思。"
周砚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。
沈知意突然明白了什么。她盯着镜像体,一字一顿:"你不是刚刚苏醒,对吗?你一直都能感知到外面发生的一切。"
镜像体的笑容加深了,这次终于带上了一丝人性的温度,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:"聪明。不愧是影先生选中的'钥匙'。是的,我一直醒着,看着你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。看着傅砚礼是如何一步步落入陷阱,看着你是如何……爱上他。"
最后三个字,他说得极其缓慢,带着明显的嘲讽。
沈知意感到一阵恶寒。如果镜像体一直醒着,那意味着他们所有的行动、所有的对话,都可能被影先生了如指掌。
"傅砚礼在哪里?"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傅砚礼的安全。
镜像体指了指头顶:"在上面,应该正在和影先生的'礼物'玩耍吧。"他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。
就在这时,密室一角的某个屏幕突然亮起,显示出书房的监控画面——傅砚礼正与两名袭击者激烈搏斗,肩上的伤口不断渗血,动作明显变得迟缓。
"傅先生!"周砚惊恐地大喊。
沈知意的心揪紧了,但她知道现在不能慌。她转向镜像体:"影先生到底想要什么?如果他想杀我们,早就动手了。"
镜像体欣赏地看着她:"果然比傅砚礼聪明。影先生不想要你们的命,他想要的是……合作。"
"合作?"
"天机仪的启动需要两个'钥匙',这你们已经知道了。"镜像体缓缓道,"但你们不知道的是,'钥匙'也有优劣之分。沈知意,你的血脉是三百年来最纯净的,而傅砚礼……"他嗤笑一声,"只是一个有瑕疵的替代品。"
屏幕上的打斗画面中,傅砚礼一个踉跄,几乎被对手击中要害。
沈知意攥紧了拳头:"所以影先生想用你替换傅砚礼?"
"更准确地说,是优化。"镜像体道,"我拥有傅砚礼所有的记忆和能力,但没有那些无谓的情感纠葛。与我合作,启动天机仪的过程会更加……高效。"
沈知意突然想起了绢背上的那句偈语——"双生锁,一线牵"。她看着容器中的镜像体,又想起上面正在苦战的傅砚礼,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脑海。
"如果我说不呢?"她试探道。
镜像体的笑容瞬间消失,眼神变得冰冷:"那就只能启动B计划了——强行剥离你的血脉,虽然成功率会降低,但好过完全失败。"
他话音刚落,密室四周的墙壁突然伸出数个机械臂,顶端带着针管和采集器,直指沈知意。
周砚吓得躲到沈知意身后。
就在这时,书房监控画面中情况突变——傅砚礼不知用了什么方法,竟然制服了两名袭击者,正踉跄着走向暗门方向。
镜像体微微皱眉,似乎对这一幕感到意外。
沈知意抓住这个机会,突然道:"你知道'双生锁,一线牵'是什么意思吗?"
镜像体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,虽然很快恢复平静,但那一瞬间的异常没有逃过沈知意的眼睛。
"无稽之谈。"他冷冷道。
"是吗?"沈知意步步紧逼,"那为什么影先生不直接唤醒你,而是留着你在这里做传话筒?为什么傅砚礼能一次次化险为夷?你们之间,是不是有某种联系?"
这些都是她的猜测,但镜像体的反应证实了她的想法。
容器中的液体开始不自然地波动,镜像体的表情首次出现了裂痕:"闭嘴!"
沈知意不退反进,几乎贴到容器上:"我猜,你们之间的关系比影先生承认的要复杂得多。也许……根本不存在谁替代谁的问题。也许启动天机仪,需要的是你们两个一起。"
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,打开了某个禁忌的盒子。镜像体突然抱住头,发出痛苦的嘶吼,容器的各项指标疯狂报警。整个密室开始震动,仪器火花四溅。
"不!我不能……不能被他影响……"镜像体痛苦地挣扎,眼神在空洞和清明之间疯狂切换。
周砚吓得大叫:"沈小姐,我们得离开这里!"
沈知意却站在原地,死死盯着痛苦的镜像体。她看到了——在那一瞬间的清明中,镜像体的眼神与傅砚礼如此相似,带着同样的痛苦和挣扎。
"傅砚礼!"她突然对着容器大喊,"如果你能听到我,就反抗!我们一起想办法!"
镜像体的动作突然停滞。他缓缓抬起头,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复杂。不再是空洞的容器,也不再是影先生的传声筒,而是一个完整的、有自己意志的个体。
他看着沈知意,嘴唇颤抖,终于吐出一句完整的话:
"知意……快走……他来了……"
话音未落,密室的门轰然洞开。影先生站在门口,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和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。
而他身后,是浑身是血、被两名黑衣人架着的傅砚礼。
"看来,"影先生的声音冷得像冰,"我低估了'双生锁'的力量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