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科的日子，总是被此起彼伏的啼哭、清脆的童言和无尽的琐碎填满，像一杯永远搅拌不完的蜂蜜柚子茶，甜中带着一丝手忙脚乱的酸。
鹿妍溪对此甘之如饴。
“妍溪姐，3床乐乐的妈妈在问，下周要做个小手术，但术前检查发现孩子乳牙有严重的龋坏，口腔科的医生说需要先处理，不然麻醉风险太大。”实习生小林探进头来，语气有些为难，“可是口腔科那边预约已经排到下个月了，乐乐的手术可等不了那么久。”
鹿妍溪抬起头，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。
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。
心外科的术前评估极为严格，口腔内的潜在感染源是绝对的大忌。
可口腔科门诊量大，张桂源那样的“温柔天花板”更是无数患者排队等候的对象，临时插队几乎不可能。
鹿妍溪“我去问问”
鹿妍溪合上病历，站起身。她对自己的魅力还是有点自信的，或许用“儿科医生”这个同为医者的身份去沟通，会比家属更有说服力一些。
她按照科室指引，找到了位于另一栋现代化大楼的口腔科。
前台护士听闻来意，脸上露出了歉意的笑容：“鹿医生，实在不好意思。我们科最近是饱和状态，尤其是张医生的患者，很多都是从外地慕名而来的。您看，能不能请心外科的同事直接和我们的医务处沟通，走紧急会诊流程？单凭我们科室，权限不够啊。”
鹿妍溪“我……”
鹿妍溪一时语塞。走流程？那一套下来，黄花菜都凉了。
正当她有些挫败地准备离开时，一间诊疗室的门开了。
是张桂源。
他身上那股沉静的气场，仿佛在嘈杂的环境中划出了一片真空地带，瞬间吸引了鹿妍溪全部的注意力。
这就是那个“温柔天花板”？真人比照片上更有冲击力，也……更疏离。
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，张桂源的目光淡淡地扫了过来，眼神平静无波，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陌生人。
鹿妍溪“张医生，您好”
鹿妍溪下意识地迎上前一步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专业且诚恳
鹿妍溪“我是儿科的鹿妍溪。我们有个情况比较紧急，有个要做心外手术的孩子，口腔问题急需处理，但他的预约排不上，您看……”
她的话还没说完，张桂源已经拿起了桌上的一份病历，目光在上面快速扫过。
鹿妍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，她紧张地看着他，生怕听到一句冰冷的“按规定来”。
几秒钟的沉默，漫长得像一个世纪。
就在鹿妍溪准备放弃，灰溜溜地撤退时，张桂源抬起了眼。
张桂源“乐乐，5岁，法洛四联症术后一年，拟行二期矫治手术。”
他开口，声音比想象中要低沉悦耳，像大提琴的弦音
张桂源“术前CT显示，右下第二乳磨牙深龋，已达龈下，存在急性根尖周炎风险。对吗？”
鹿妍溪猛地睁大了眼睛，惊愕地瞪着他
鹿妍溪“您……您怎么知道？”
她刚才只说了病情紧急，根本没提孩子的具体年龄、诊断和手术类型！
张桂源似乎对她的反应习以为常，神色未变，只是将病历递还给了跟进来的助理医生，语气平稳地交代
张桂源“通知手术室，协调一个半小时后的时间。我跟儿科那边对接一下具体方案。”
说完，他这才正式转向鹿妍溪，第一次正视着她的眼睛，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出她呆怔的模样。
张桂源“我是张桂源”
他自我介绍道，语气依旧是公式化的温和，但这一次，鹿妍溪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。那不是对“同事”的客套，而是对一个“合作者”的确认。
张桂源“他的口腔状况确实危险，必须尽快处理。我会和你们的主任沟通，采用最微创、应激最小的治疗方案，确保不影响他下周的手术。”
他顿了顿，补充了一句
张桂源“别担心，我们能处理好。”
没有多余的安慰，没有长篇大论的承诺，只是用最专业的判断和最简洁的语言，给出了一个不容置疑的解决方案。
那一刻，鹿妍溪忽然觉得，同事们口中的“温柔”，或许只是他庞大能力体系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表象。
在这副清冷的外表下，隐藏着的是一把锋利、精准、且极具掌控力的手术刀。
他的温柔，是有原则的，是建立在绝对的专业和强大的自信之上的。
走出口腔科的大门，鹿妍溪长舒了一口气，手心竟然沁出了一层薄汗。
原来，他不是中央空调。
他只是……对所有人都保持着礼貌的距离，直到，你的事与他产生了真正的关联。
这个认知，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，在她心里漾开了一圈又一圈名为“好奇”的涟漪。
那个传说中的张桂源，似乎比她想象的，要有趣得多，也……可靠得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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