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依旧像往常一样落在事务所的百叶窗上,把地板切成长条的光影。我坐在桌前,手里捏着昨晚发现的那个陌生笔记本——暗影的笔迹,凌厉、斜斜的,像刀锋划过纸面。上面记录着废弃工厂里得来的线索:
夏令营带队老师案发后在三天内辞职,去向不明
失踪地附近监控“故障”时间点与陈默最后出现完全重合
陈默父亲涉经济犯罪,有灭口传言
这些词句对我来说既熟悉又陌生。熟悉是因为陈默的名字能勾起童年的温度,陌生是因为我完全没有这段调查的记忆。理智告诉我,这可能是暗影——那个在夜晚接管我身体的另一重人格——留下的工作记录。可他的存在依旧像一团迷雾,我甚至无法确认他出现时我是否真的睡着了。
正格的习惯是先用逻辑拆解问题。我拿出地图,标出当年夏令营的地点与陈默家的关系,又查了八年前的新闻档案。带队老师的名字是梁志诚,当时四十岁,有丰富的户外教学经验,却在案发后迅速从教育机构离职,此后杳无音信。我用律师与侦探的双重检索技巧追踪他的社保、出入境和房产记录,发现他早在案发一个月前,就把名下资产转移到了一个海外账户,随后注销了国内的手机号与社交账号。这种举动,在当年并未引起警方注意,因为案件很快被定性为“失踪人口,暂无证据指向他杀”。
我隐隐感到,这并非巧合。暗影的直觉是对的——梁志诚可能是关键人物。
午后,我接到一个陌生来电,号码归属地本地。接通后,对方自称苏晚,是市局法医,也是兼职心理医生。她的声音沉稳,却带着试探:“陆承先生,我注意到你的就诊记录里提到过记忆断层与行为异常,最近……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的笔记或物品有不属于你的痕迹?”
我心头一震。她怎么会知道?我不动声色地反问:“你怎么有我的就诊记录?”
“我们有合作的警务心理评估项目,”她淡淡道,“而且,上周有报案现场的指纹与你部分吻合,但时间线显示你当时应该在事务所。”
这句话让我后背泛起凉意——她说的很可能是暗影在夜晚调查时留下的痕迹。我没承认也没否认,只说会留意。挂断电话后,我意识到,自己面对的不只是内部的人格分裂,还有外部的调查压力。苏晚显然察觉到了异常,但她没有直接揭穿,而是在观察我。
夜幕降临,我像往常一样在事务所整理文件,可没过多久,那种熟悉的燥动与急迫感再度袭来。眼前的景象快速切换,等我回过神,人已在城北的旧街区。路灯昏黄,空气里有潮湿的霉味。我——或者说此刻的暗影——正盯着一个老旧公寓的门口。根据线索,梁志诚在辞职后可能隐居在此。
暗影没有犹豫,直接敲门。开门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女人,表情警惕。暗影撒了个谎,说找人修水管,借机打量屋内陈设。目光扫过客厅墙上的合影时,他捕捉到一个熟悉的面孔——照片里,梁志诚与一个少年并肩站着,那少年正是陈默。女人的眼神在看到照片时闪过一丝慌乱,暗影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细节。
他没有当场逼问,而是悄然离开,在附近的便利店记下公寓的楼层与出入规律。他的直觉告诉他,梁志诚不仅知道陈默的下落,还可能隐瞒了更深的秘密。
回到事务所时,天已微亮。正格醒来,手边依旧是昨晚的三明治包装,但桌上多了一枚从梁志诚公寓外捡到的纽扣——暗影带回来的物证。纽扣的样式与夏令营制服的款式吻合,这说明梁志诚这些年可能一直保留着与案件相关的物品。
我拿着纽扣,陷入沉思。正格的理性分析告诉我,必须尽快查明梁志诚的去向,并与苏晚接触,获取官方调查的更多细节;可暗影的执念更深,他认定陈默的失踪不是简单的拐带,而是有人刻意掩盖的罪行,他要找到活着的陈默,或至少找到他被藏匿的证据。
几天后,我在市局法医中心外拦住了苏晚。她穿着白大褂,短发利落,眼神像能看穿人心。我直接问:“你是不是在查我?”
她没有回避:“我是在查案。你和暗影的调查线,可能指向同一桩旧案。我们怀疑陈默的失踪与梁志诚有关,但缺少实质证据。”
“暗影……”我艰难地吐出这个词,“他确实存在,而且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。”
苏晚静静看着我:“那就让他继续做下去,但我们必须控制风险。否则,你可能被当成嫌疑人。”
那一刻,我意识到,正格与暗影不再是孤立的两个意识,他们的调查正在被外力牵引到同一个漩涡里。苏晚的加入,意味着警方也开始逼近真相,而我们与时间、记忆、罪恶的赛跑,已经拉开帷幕。
白天,我用正格的身份与苏晚交换情报,梳理梁志诚的行踪;夜晚,暗影继续潜入可能的藏身处,搜集物证与人证。两条线像两面镜子,彼此映照出被忽略的细节。每当我们接近核心,危险的气息就更浓一分——仿佛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,随时准备掐灭这条线索。
我渐渐明白,双面镜侦探的真正含义,不只是两个人格,而是真相与谎言、理智与疯狂、记忆与遗忘之间的对映。我们每走一步,镜中的另一个自己也在走。而那桩悬案的答案,或许就藏在我们交汇的瞬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