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穿过百叶窗,在事务所的木地板上切出细长的光栅。我睁开眼,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咖啡杯——空的。昨晚似乎又熬夜整理了案卷,连杯子都忘了洗。我叫陆承,三十岁,经营着一间不起眼的私家侦探事务所,主要接些婚姻调查、寻人、商业信息核实的活儿。生活平淡、规律,像钟表的秒针,一格一格往前走。
今天是周三,上午九点,我约了委托人刘女士来谈一桩宠物失踪案。她养了七年的猫“奶茶”前天突然不见了,怀疑被邻居恶意抱走。这类案子不难,多半是邻里纠纷或猫咪自己溜出家门。我提前准备了附近监控的调取方案,以及几份询问笔录模板,打算用最稳妥的方式解决。
九点整,刘女士准时推门进来。她四十出头,穿着浅灰色风衣,眉宇间透着焦虑。我递上一杯温水,耐心听她描述奶茶的习性与失踪前的细节。谈话过程中,我的思路清晰,语速平稳,不时在笔记本上记下关键信息。这种状态对我来说很自然——我是正格,白天的主人格,擅长把混乱的线索梳理成可执行的步骤。
中午十二点,案子谈完,刘女士满意地离开。我收拾桌面,准备吃昨天买的三明治当午餐。可就在我拆开包装的瞬间,一种陌生的情绪毫无征兆地涌上来——烦躁、急迫,还有一种强烈的冲动,要去查一件与猫毫无关系的事。我愣住,试图压下这股情绪,但它像潮水一样漫过理智。等我回过神,人已经在事务所门外,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。
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那里,只知道内心有个声音在催促:快,去查,现在。
夜幕降临时,我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废弃工厂的门口。这个地方我从未涉足,却莫名熟悉,仿佛梦里见过。工厂的铁门虚掩着,里面隐约传来低沉的说话声。我推门进去,昏暗的空间里,几个工人打扮的人正围着一张长桌,桌上摊着一张旧报纸,头条是一则八年前的悬案——少年陈默失踪案。
我的呼吸一滞。陈默是我童年最好的朋友,八年前的一次夏令营后,他毫无征兆地失踪,警方调查无果,案件最终封存。我本以为自己早已淡忘,可此刻看到报纸上的照片,那段记忆像被强行撕开的伤口,鲜血直流。
更诡异的是,我明明记得自己白天还在事务所吃三明治,怎么会出现在工厂?而且,我的举止、眼神、甚至语气,都变了——尖锐、锋利,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。我走近长桌,冷冷地问:“你们还在查这个?”
没人回答,只有一个人抬起眼,目光像刀。我意识到,此刻的我,不是正格,而是另一个人格——暗影。
暗影的出现没有过渡,就像有人在我大脑里按下了切换键。他拥有完全不同的记忆与技能:敏锐的观察力、近乎冷酷的审讯直觉,以及对危险的无畏。他查案的方式是直接、粗暴的,不介意用威胁或心理压迫逼出真相。
那晚,暗影在工厂逼问出一些线索:当年夏令营的带队老师曾在案发后辞职,至今下落不明;失踪地点附近的监控在案发当天“故障”;有传言称陈默的父亲牵涉进一桩经济犯罪,可能被人灭口掩盖丑闻。暗影将这些信息记在随身的小本子上,临走时留下一句:“我会找到他。”
第二天早上,我在事务所的沙发上醒来,阳光依旧透过百叶窗。手边放着昨天的三明治包装,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梦。可当我翻开笔记本,却看到几行陌生的字迹——正是暗影记录的线索,笔迹凌厉,与我的截然不同。
我怔住。记忆里没有工厂、没有旧报纸、没有对峙,可那些字句又真实得不容置疑。更让我不安的是,我隐约感到,正格与暗影正在不知不觉中,调查同一桩案子。
这种错位让我第一次对自己的精神状态产生了真正的怀疑。我不是第一次出现记忆空白,但这次的不同在于——空白里藏着一个目的明确的调查,而且那个调查,可能直指我多年来刻意遗忘的真相。
我决定暂时不告诉任何人,包括一直关心我心理状态的心理医生苏晚。正格的理性告诉我,要先收集更多证据,弄清暗影的行动模式;可暗影的执念已经在血液里生根——他要找到陈默,无论付出什么代价。
白昼与黑夜的距离,从未像现在这样近,又这样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