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题

手机放在一边一直响个不停，他眉眼一转，手机界面闪出吴一两个字。

他呼吸顿了两秒，沉默的拿起手机，声音很轻的和一旁的小花说：“在这儿待着，别乱跑”后出了卧室。

门“啪嗒”一声关上，段锦隋手指划着那些没用的信息，“你在哪儿”“段阊回来了”和“他问我你在哪儿”几个字眼中。

他站着，周围很静，除了小花自言自语的声音再无其他。

但他好像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。

段锦隋打了电话过去，“吴一”几个字闪了又闪终于接通。

“喂”嘶哑的声音从喉咙发出，磨了又磨。

段锦隋指尖攥得发白，指节泛出冷硬的青白色，听筒里吴一的喘息声混着隐约的嘈杂，像是在某个风口里疾走。“他说你要是再不回来，就别怪他用别的手段了”

吴一的声音带着气极的颤音，又淬着狠劲：“还说你翅膀硬了，连亲爹都敢忤逆。他真以为躲在外面就能一辈子安稳？我骂他狼心狗肺，他倒好，反手就摔了我桌上的东西，说我多管闲事。”

空气像是凝固成冰，段锦隋喉结滚动了一下，没说话。小花在卧室里不知摸到了什么，发出轻轻的“咔哒”声，在这死寂里格外清晰。

“小段？”吴一的声音放软了些，带着担忧，“你别慌，我没给他准信，就是……他好像知道我最近跟你有联系，盯得紧。你那边安全吗？要不要我过去找你？”

段锦隋闭了闭眼，再睁开时眼底的慌乱已压下去，只剩一片沉沉的冷：“不用。”声音比刚才更哑，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决绝，“他还说什么了？”

“他提了你学校。”吴一的声音突然顿了顿，像是被风呛了一口，带着难掩的焦灼。

段锦隋的后背猛地绷紧，冰凉的门板像是生了刺，扎得他肩胛骨发疼。他攥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，指腹掐进掌心，涩意顺着神经往上窜——他不怕段阊找他麻烦，却怕那些污名泼到他现在的生活上。

他和陈田一起生活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谣言总会传到他耳朵里。

他不想有人又一次对他感到失望。

明明没错，明明可以很好。

……没有那么多明明。

“还说……”吴一的声音低了下去，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无力，“你妈留下的那间老房子，要是你不配合签字，就走法律程序强制过户。他明知道那房子是你念想……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段锦隋打断他，声音冷得像结了霜，喉结滚动时带着干涩的痛感。卧室里传来小花轻轻挪动凳子的声音，软乎乎的，却像一根细线，紧紧攥在他心上。

听筒里传来吴一急促的喘气声，半晌才憋出一句：“你怎么办？”

段锦隋侧耳听着卧室里小花小声哼歌的调子，眼底的冷意里掺点不易察觉的柔色。他抬手按了按眉心，把翻涌的戾气强行压下去，声音低得像耳语：“我没事的，你放心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挂了。”段锦隋没等吴一说完，就轻轻按了挂断键。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，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眼底深不见底的沉郁。走廊里的灯光昏黄，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。

卧室里的小花又喊了声“哥哥”，带着点期待的调子。段锦隋深吸一口气，抬手揉了揉泛红的眼角，推开卧室门时，脸上已经换上了平常的表情。

走廊里的灯光还没来得及调亮，门轴转动的轻响刚落，玄关处就传来两声清脆的叩门。

段锦隋脚步一顿，刚压下去的沉郁又窜上来几分，抬手按了按眉心才走过去开门。门外站着江译和王哲，一个穿黑T恤配工装裤，手里攥着车钥匙转得飞快；一个套着宽松的白卫衣，头发有点凌乱，却挡不住眼里的亮。

“段哥！”王哲先开了口，嗓门不算小，刚往前迈了半步就顿住，“你家……还有别人？”

段锦隋侧身让他们进来，目光扫过两人脸上的诧异，喉间的干涩淡了点：“嗯”话音刚落，卧室门就被轻轻推开一条缝，小花抱着玩偶兔子探出头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两个陌生人。

“我靠？”王哲下意识压低了声音，凑到段锦隋耳边，“这小丫头，藏得够深啊！”

江译也挑了挑眉，视线在小花身上停留了两秒，又转回头看向段锦隋，没多问，只说：“群里喊你八百遍也没动静，手机又关机？猜你要么在网吧要么在家，就过来碰碰运气。”

小花盯着王哲看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，甜甜地叫了声：“哥哥好。”

“哎！”王哲应得飞快，从口袋里摸出颗草莓味的糖果递过去，“给你的，奖励！”他平时大大咧咧，对着这么乖的小孩，动作都放轻了不少。

段锦隋靠在门框上，看着这一幕，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。江译走过来，胳膊搭在他肩膀上，声音压低了些：“看你这状态差成啥了？跟我们出去转转？反正明天就开学了，老乔他们也都在夜市那边等，新开了家烤串店，据说味道绝了。”

“不去了，”段锦隋摇摇头，目光落在小花身上，“得看着她。”

“陈哥呢？”江译问。

“刚走没多久，让我帮忙照看会儿。”段锦隋解释道。

王哲立刻来了劲：“那怕啥！咱们十点前准送你回来，保证不耽误你交差。”他说着又逗了逗小花，“小丫头，哥哥们带大哥哥出去吃好吃的，你乖乖在家等爸爸，好不好？”

小花点点头，把糖果攥在手里，小声说：“大哥哥早点回来。”

江译也帮腔：“走吧”他瞥见段锦隋眼底不易察觉的没褪干净的红，补充道，“就去夜市逛逛，不瞎折腾。”

段锦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，脑海里闪过吴一的话，还有段阊那张阴鸷的脸。可看着眼前两人坦荡的眼神，还有攥着糖果的小花，心里那根弦绷得太紧，现在好像松了点。

“等着。”他丢下两个字，转身进卧室跟小花交代了几句，无非是让她别乱跑，有事给陈田打电话。小花乖乖应着，抱紧了手里的玩具。

段锦隋换了身衣服，江译和王哲立刻往外走。王哲还在念叨：“陈哥可以啊，女儿这么乖，怎么一点风声都没露……”

江译踹了他一脚：“别瞎打听，走了。”

段锦隋关上门的瞬间，走廊里的昏黄被身后的灯光隔绝。晚风从楼道窗口吹进来，带着点夏夜的燥热，他肩膀慢慢放松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