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小芽死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。
那天昆仑山的桃花开得疯了似的，粉云堆叠到天边，和她经脉里暴走的灵气一样不管不顾。她盘坐在闭关洞府的石台上，能清晰听见自己金丹碎裂的咔嚓声——像咬破一颗裹了蜜糖的琉璃珠子，甜的，然后满嘴血腥。
柳小芽还是……太急了啊。
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，她眼前闪过的不是大道未成的遗憾，而是左奇函那张永远没什么表情的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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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天前，她鼓足勇气拦住刚除魔归来的大师兄，怀里抱着新缝的护心软甲。玄色织锦，领口绣了暗纹的缠枝莲，针脚细得能藏进月光。
柳小芽师兄，这个给你。
她把软甲递过去时，指尖在抖：
柳小芽下山除魔凶险……
左奇函接过，看了看，点头：
左奇函多谢柳师妹。
然后就没有然后了。
他提着软甲转身离开的背影挺得像一柄未出鞘的剑，连一句评价都没有。柳小芽站在原地，看着自己的影子被夕阳拉得细长孤单，突然觉得修炼五百年结成的金丹，还不如他衣角沾的那片桃花瓣有分量。
爆体那刻，她其实在想：要是重来一次，我该先练脸皮还是先练心法？
没想到，天道给了第三个选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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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小芽再睁眼时，视线矮了三百尺。
满眼都是粗布纹理和晃动的流苏——不对，这是谁的袖袋内衬？
左奇函哪来的野猫？
清冽的男声从头顶传来，伴随着布料摩擦声。她被拎着后颈皮提到半空，对上一双熟悉的、没什么情绪的眼睛。
左奇函。
他穿着灵山派首席弟子服，墨蓝底绣银纹，和她死前见他最后一面时一模一样。只是此刻他微微蹙着眉，鼻尖泛红——
左奇函阿嚏！
一个结结实实的喷嚏。
柳小芽被震得猫耳后贴，浑身绒毛炸开。等等，猫耳？她艰难扭头，看见自己身侧一条毛茸茸的、黑棕环纹相间的尾巴。
柳小芽（猫）
我变成了一只狸花猫？！
左奇函考核快迟到了。
左奇函自言自语般说着，把她往袖袋里一塞。
左奇函先带着吧。
天旋地转。
柳小芽跌进黑暗温暖的袖袋空间，鼻尖撞上一个硬物——是香囊。她凑近嗅了嗅，淡雅的安神草药味混着一丝陈旧的气息。
这是她三百年前送他的第一个香囊。
那时她刚入门，笨手笨脚缝了半个月，绣歪的竹叶像被雷劈过的扫帚。左奇函收下后，她偷偷跟踪了三天，发现他一直挂在腰间。
柳小芽（猫）咕噜咕噜咕噜（还以为早扔了……）
猫嘴里溢出含糊的咕噜声。
袖袋外传来破风声，左奇函御剑起飞了。柳小芽被惯性拍在布料上，整只猫扁成一张毛毯。前世能御剑千里的柳仙子，此刻因为晕剑想吐。
更要命的是——
昆仑助手灵山派弟子左奇函请注意。
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然响彻天际，惊飞了一群山雀。
昆仑助手您本月个人贡献点：87点。门派总排名：第379名。距离“末位淘汰考核线”还差413点。温馨提示：连续三年垫底的门派将被撤销昆仑仙籍，护山大阵永久关闭。
左奇函御剑的速度骤然飙升。
袖袋里的柳小芽被颠得四爪乱蹬，猫脑里疯狂闪过一些前世记忆：
灵山派，昆仑百派中曾经的剑道魁首，如今沦落到和“灵兽宗”“百草门”这种辅助系抢基础任务的地步。掌门闭关百年不管事，长老们天天为一点灵石吵架，所有压力全砸在这个大师兄肩上。
前世她总觉得左奇函冷淡，现在变成猫缩在他袖袋里，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锈味——昨天肯定又去后山斩杀妖兽赚贡献点了。
柳小芽（猫）内心os：傻子。
她用肉垫按了按香囊。
柳小芽（猫）内心os：都不知道找人帮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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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地时，柳小芽从袖袋缝里瞥见一片乌泱泱的人头。
昆仑山新弟子入门考核广场，九根通天玉柱耸立，各派招生摊位挤得像凡间菜市场。灵山派的摊位在最角落，褪色的门派旗蔫蔫垂着，桌前空无一人。
隔壁玄冰派的摊位却排起长队，负责招生的慕容翠花正高声宣传：
慕容翠花入我玄冰派，送寒玉床一张！修炼速度提升三成！
几个路过的散修发出惊呼。
左奇函面无表情走到自家摊位后坐下，把柳小芽从袖袋掏出来，放在膝上。
——然后开始撸猫。
修长的手指划过背毛，指腹温热。柳小芽浑身僵硬，前世五百年都没和师兄有过肢体接触，现在突然被从头摸到尾……
柳小芽（猫）喵呜！
她忍不住叫出声，尾巴炸成鸡毛掸子。
左奇函安静。
左奇函低声说，手却没停，甚至挠了挠她的下巴。
柳小芽可耻地发出了咕噜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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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奇函爱你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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