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柘第一次注意到许明,是在高二那年的冬夜。晚自习的铃响过很久,他抱着篮球从体育馆出来,看见路灯下缩着个单薄的身影。许明蹲在花坛边,校服外套敞开着,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毛衣,指尖正笨拙地给一只断了翅膀的麻雀缠绷带,睫毛上结着细霜
顾柘“喂。”
顾柘把篮球往地上一砸,声音在空荡的操场荡开回音。许明吓得手一抖,麻雀扑腾着掉在地上,他慌忙去捡,手背被冻得通红,像熟透的樱桃。
顾柘“要帮忙吗?”
顾柘走过去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许明摇摇头,把麻雀小心地捧进怀里,声音细若蚊蚋
许明“不用,谢谢。”
那天之后,顾柘的视线总忍不住跟着许明转。他发现这个转学生总坐在教室最后一排,课本上写满工整的批注,却在老师提问时紧张得说不出话;他会把食堂里最好的那块排骨埋在饭底,偷偷分给流浪猫;他的右手食指有道浅浅的疤,据说是小时候救一只落水的小狗时被石头划的。
顾柘开始故意找他麻烦。把他的作业本藏在讲台缝里,看着他急得团团转时再慢悠悠地拿出来;在他自行车座上放片落叶,听他发现时低低的惊呼声;甚至在体育课上,故意用篮球砸中他的后背,却在他转身时,飞快地把自己的水递过去。
许明你幼不幼稚啊
许明揉着被砸中的后背,眼里带着点委屈,却没真的生气。顾柘看着他泛红的眼角,突然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,闷闷地疼。
真正的交集,是在一个暴雨天。许明没带伞,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旧书站在屋檐下,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,像挂着串碎珠子。顾柘开车经过时,猛地踩了刹车,把他拽进副驾。
顾柘你要淋死自己啊
许明书怕湿
顾柘“书重要还是你重要?”
顾柘的话脱口而出,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。雨刷器在玻璃上左右摆动,映出许明惊讶的脸,像只受惊的小鹿。那天之后,他们之间的气氛变了。顾柘会在早读课上,把许明冻得冰凉的手拽进自己口袋;许明会在顾柘打完球后,递上一瓶晾温的水
瓶盖永远是拧松的。他们会在晚自习后绕远路回宿舍,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偶尔指尖碰到一起,像有电流窜过。
许明的生日那天,顾柘逃课去给他买蛋糕。奶油抹了他一脸,许明笑得眼睛弯成月牙,踮脚想帮他擦掉,却被顾柘按住后颈,结结实实地吻住。
“许明,”顾柘的声音带着点发颤,“我好像……喜欢你。”
许明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,却点了点头,声音轻得像叹息:“我知道。”
他们的秘密藏在天台的角落,藏在交换的笔记本里,藏在顾柘校服口袋里那包许明爱吃的柠檬糖里。顾柘开始努力学习,想和许明考同一所城市的大学;许明在顾柘的课本里夹了张画,画着两只手牵在一起,背景是他们常去的那盏路灯。
变故发生在高三下学期。顾柘的父亲突然从国外回来,看到他手机里和许明的合照,当场摔碎了他的手机。“你要是敢跟个男的在一起,就别认我这个爹。”男人的声音冰冷,像淬了毒的刀。
顾柘第一次和父亲发了疯,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不吃不喝。许明在他家楼下站了三天三夜,直到顾柘被强行带走,也没等到他出来。
顾柘走的那天,许明正在考场里。等他交卷冲出校门时,只看到顾柘留下的一个盒子。里面有枚银戒指,内侧刻着个小小的“明”字;有半包没吃完的柠檬糖,糖纸已经泛黄;还有张纸条,是顾柘潦草的字迹:“等我回来。”
许明没去他考上的南方大学。他留在了这座城市,在顾柘家附近开了家小小的书店,取名“等柘”。他每天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