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
我叫齐琪，初一理科班的。

窗外的梧桐叶刚被秋风扫落几片，贴在教学楼的瓷砖上，像块没擦干净的污渍。我叼着根没点燃的烟，靠在走廊栏杆上，听着身后刘清叽叽喳喳跟隔壁班的人掰扯昨晚的游戏战绩。阳光透过她毛茸茸的短发，在脖颈处投下细碎的光斑，这人说话时总爱手舞足蹈，幅度大得能扫到旁边的消防栓，活脱脱只刚出笼的小兽——这大概就是她最大的缺点，太外向，像永远关不住的收音机。

但我们是一伙的，F4里的两个女生。

我家的情况？说出来怕吓着你。我爸手里攥着五家连锁公司，我妈更狠，三家上市公司的掌舵人。我哥在律所里唇枪舌剑，我姐穿着白大褂救死扶伤，到了我这儿，成了家族荣誉榜上的“意外”。成绩单上的年级第一是真的，书包里藏着的打火机和啤酒罐也是真的。上周跟初三的抢篮球场，我把对方的胳膊肘按在水泥地上，刘清在旁边录像，说要做成我们F4的宣传片。

说到刘清，她跟我算是“门当户对”。她爸开的公司跟我家有业务往来，她妈在我姐工作的医院当科室主任，俩家长碰面总说“让孩子们互相学习”。结果呢？她教我怎么在数学课上偷偷打游戏不被发现，我教她怎么用最利落的姿势翻墙出校门。她成绩单上的年级第二，永远跟我咬得很紧，就像她这人一样，永远跟在我身后，叽叽喳喳，吵得人头疼，却又没法真的甩开。

走廊那头传来脚步声，宋文和汪飒来了。

宋文是我们里最“规矩”的一个，至少表面上是。他爸妈哥姐全是老师，住的家属院离学校就隔一条马路，按理说他该是标准的“别人家的孩子”。可谁能想到，他书包里藏着的烟比我还多，上次跟校外的人起冲突，他抄起路边的拖把杆，下手比谁都狠。他总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，头发剪得短短的，露出光洁的额头，只有在跟我们一起蹲在操场角落抽烟时，眼神里才会泄露出跟“好学生”完全不搭边的桀骜。

汪飒站在宋文旁边，个子比宋文高半个头，狼尾发型挑染了几缕蓝色，风一吹就跟着他的动作晃。他爸是做建材生意的，他妈在市医院当护士长，姐姐是我们学校的英语老师，每次查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他是我们四个里最会打架的，也最会搞到各种“好东西”——最新款的游戏机，翻墙用的软垫，甚至是上周在酒吧里喝的那几瓶进口酒。他跟宋文走得最近，走路时胳膊总搭在宋文肩上，说话时喜欢凑到宋文耳边，明明是大嗓门，偏要搞得跟说什么秘密似的。

我们四个凑在一起，就是学校里人人避之不及的F4。不是那种言情剧里的俊男美女，是老师办公室里的常客，是通报批评栏上的钉子户，是家长会上被点名次数最多的组合。抽烟喝酒打架骂人熬夜打游戏，这些标签贴在我们身上，像穿久了的校服一样合身。家长？他们忙着开会签合同，忙着给学生备课，偶尔打来电话，也只是问“钱够不够花”，至于我们在学校干了什么，大概没空想。

这两天学校的表白墙炸了。有人拍了我们四个在操场角落抽烟的照片，宋文正低头给汪飒点烟，刘清举着啤酒罐跟我碰杯，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。配文写着“理科班F4，是真敢啊”，下面的评论刷了几百条，有骂我们伤风败俗的，有猜我们谁跟谁是一对的，还有人说要加入我们。

刘清拿着手机翻评论，笑得前仰后合：“你看这个，说我跟齐琪是‘不良少女情侣档’，还挺有眼光。”

汪飒抢过手机，用胳膊肘怼了怼宋文：“哎，有人说咱俩是‘校霸夫夫’，比他们写的小说带感。”

宋文没说话，只是嘴角勾了勾，伸手把汪飒被风吹乱的狼尾往耳后拨了拨。

我看着他们三个，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。其实我们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，不过是不想活成别人期待的样子而已。成绩好是真的，爱疯爱闹也是真的，至于那些贴在我们身上的标签，还有表白墙上的风言风语，随他们去吧。

毕竟，我们是F4，是齐琪，是刘清，是宋文，是汪飒。我们就在这儿，活得张扬又实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