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疆的秋风吹着胡杨叶簌簌作响,将军府的檐角挂着的铜铃被风拂过,叮当作响。
禾晏刚卸下银甲,正用布巾擦拭着额角的薄汗,听见脚步声,抬眼便看见肖珏推门进来,玄色劲装上沾着些尘土,眉眼间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疲惫。
“回来了。”禾晏放下布巾,顺手接过他脱下的披风,“西边的关隘巡视得如何?”
肖珏走到桌边,端起早已晾好的温茶,一饮而尽,喉结滚动了两下,才沉声道:“乌托的骑兵在边境晃悠了三日,没敢越界,但看那阵型,不像是单纯的试探。”
“哦?”禾晏挑眉,将披风搭在衣架上,走到他身边,“是巴图的队伍?”
肖珏颔首,手指点了点桌面:“是他。此人骁勇,却不鲁莽,这般按兵不动,反倒让人心里不安。”
禾晏沉吟片刻,道:“西峪关山势险峻,易守难攻,他若强攻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我猜,他是在等什么。”
“等朝堂的动静。”肖珏抬眼,目光沉沉地看向她,“楚昭上月递了折子,说我二人手握重兵,恐生异心,皇帝虽压下了折子,却也派人来北疆查过军饷。”
禾晏嗤笑一声,拿起桌上的长枪,指尖划过冰冷的枪杆:“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。他楚昭在朝堂上翻云覆雨,还想把手伸到北疆来?”
“他不敢明着来,暗里的动作却不会少。”肖珏握住她的手腕,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,语气柔和了几分,“今日演练,新兵的表现如何?”
禾晏被他转移了注意力,眉眼舒展了些:“底子都不错,就是缺实战经验,昨日我带着他们练刺杀,有几个小子还敢跟我叫板,倒是有几分血性。”
肖珏失笑,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:“你下手没轻没重,别把人家孩子吓着。”
“我有分寸。”禾晏拍开他的手,刚要反驳,门外就传来一阵清脆的童音。
“爹爹!娘亲!”
肖遥穿着一身小红袄,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进来,一头撞进肖珏怀里。肖珏连忙弯腰接住她,脸上的冷峻瞬间化作春水,声音放得柔柔软软:“遥遥今日乖不乖?有没有听程叔叔的话?”
肖遥搂住他的脖子,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:“程叔叔教我认草药,好无聊!娘亲,我要学枪法,我要像你一样,当大将军!”
禾晏蹲下身,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蛋:“学枪法要吃苦,你怕不怕?”
“不怕!”肖遥挺起小胸脯,一脸坚定,“我是肖家的孩子,才不怕吃苦!”
肖珏抱着女儿,看着禾晏眼底的笑意,心中一片柔软,低声道:“等她再大些,便教她些防身的功夫吧。”
禾晏抬头看他,四目相对,皆是暖意。她伸手,轻轻抚上肖遥的后背,声音温柔:“好,等你再长高点,娘亲就把我的长枪传给你。”
夜色渐浓,烛火摇曳。肖遥窝在肖珏怀里睡着了,呼吸均匀。肖珏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回卧房,回来时,禾晏正站在窗前,望着窗外的月色。
他走过去,从身后轻轻拥住她,下巴抵在她的发顶:“在想什么?”
“在想鸣水之战的时候。”禾晏的声音很轻,“那时候,我总想着,要是能早一点,再早一点,或许肖家军就不会……”
“都过去了。”肖珏收紧手臂,将她抱得更紧,“禾晏,没有如果。况且,若不是那段日子,我也不会遇见你。”
禾晏转过身,踮起脚尖,吻上他的唇。唇瓣相触,带着彼此的温度,驱散了所有的阴霾。
窗外的月光皎洁,胡杨叶沙沙作响,像是在诉说着,这来之不易的安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