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在冰冷的黑暗中沉浮，药物的力量像铅块一样拖拽着我的四肢百骸。但舌尖的剧痛和口腔里的血腥味，像一根细线，勉强维系着我一丝微弱的清醒。我不能睡，不能忘记。那个“记忆干扰程序”的词语，像毒蛇一样盘踞在我脑海深处。
不知挣扎了多久，沉重的眼皮终于掀开了一条缝隙。视野里依旧是那片惨白的天花板，刺眼的灯光让我瞬间流出生理性的泪水。眩晕感和耳鸣依旧，但似乎……没有变得更糟。
我还记得。我记得那两个白大褂，记得他们的对话，记得墙上的字，记得我用血画的符号。
我猛地侧过头，看向墙壁。
那红色的“活着”二字依旧在，但颜色似乎黯淡了一些，边缘有些模糊，像是被什么东西擦拭过。而在其下方，我用血画下的那个圆圈加点的符号，却异常清晰地烙印在墙面上，暗红发黑，带着一种不祥的凝固感。
他们清理了物理痕迹？但为什么留下了这个？是没来得及？还是……这个符号，他们无法清理，或者……不敢清理？
我挣扎着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，浑身酸痛，尤其是摔到的地方。药物的后遗症让我头重脚轻，但我强撑着，挪到墙边，手指颤抖地触摸着那个血色的符号。触感粗糙，带着血痂的硬度。
就在这时，门外传来了脚步声。不是送餐时规律的节奏，而是更加急促、杂乱的步伐，不止一个人。
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他们回来了？是因为我画下的这个符号？还是“记忆干扰”的下一阶段要开始了？
门锁被迅速打开，铁门“哐当”一声被推开。
进来的不是白大褂，而是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、装备精良、面容冷峻的男人。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，一进门就迅速扫视整个房间，目光最后定格在墙壁上——定格在那个血色的符号上。
他们的脸色瞬间变了。不是愤怒，不是惊讶，而是一种……极其凝重的、如临大敌般的警惕。
其中一人迅速对着领口的微型麦克风低语：“目标房间发现异常标记。重复，发现异常标记。图案确认……与‘零号档案’部分特征吻合。请求指示。”
零号档案？那是什么？这个符号……和什么档案有关？
另一人则快步走到我面前，没有触碰我，但身体微微前倾，形成一种压迫性的姿态，声音低沉而严厉：“这个符号，是你画的？”
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，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。
我知道，生死关头又到了。承认？还是否认？
我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恐惧，用嘶哑的声音回答，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、近乎癫狂的平静：“是……是我画的。怎么了？你们不是要清除我的记忆吗？来啊！看看是你们的程序快，还是我忘得快！”
我故意表现出一种精神受刺激后的歇斯底里，将画符号的行为归结为对“记忆干扰”的恐惧和反抗。
那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，眼神中的凝重并未消散，但似乎对我的“疯话”有了一丝判断。领口有麦克风的男人继续低声汇报：“目标情绪极不稳定，标记绘制动机疑似为对抗性行为。请求进一步指令。”
对抗性行为？他们信了吗？
短暂的沉默后，麦克风里似乎传来了新的指示。那男人点了点头，对同伴使了个眼色。
另一人后退一步，但目光依旧紧锁着我。麦克风男人则走到墙边，小心翼翼地用戴着手套的手，对着那个血色符号拍了照，然后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取出一个类似小型扫描仪的装置，对着符号扫描了一番。
整个过程，他们不再看我，也不再询问，仿佛我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，只有墙上的符号才是重点。
扫描完毕，两人再次确认房间没有其他异常，然后一言不发，迅速退出了房间。门被重新锁上，落锁声比以往更加沉重。
房间里重归死寂，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。
他们走了。没有对我采取进一步措施。因为那个符号？那个我情急之下、用血画下的、模仿系统标记的符号？
“零号档案”……那是什么？这个符号怎么会和它扯上关系？系统……你到底是谁？你和这个世界的“档案”又有什么关联？
无数疑问像潮水般涌来，几乎要将我淹没。但与此同时，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也席卷全身。我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，冷汗已经浸透了单薄的衣服。
这一次，我似乎误打误撞，用这个符号暂时震慑住了他们？或者说，这个符号所代表的东西，让他们投鼠忌器，不敢轻易动我？
这是好事吗？也许是。我暂时安全了。但也许……是更大的麻烦。我可能触碰到了某个更深层、更危险的秘密。
我抬起头，看着墙上那个暗红色的符号。它像一个无声的诅咒，又像一个诡异的护身符。
系统的提示音，这一次，没有响起。
它沉默了。是在评估？还是在……等待？
我不知道。我只知道，我在这绝望的深渊里，似乎抓住了一根更加诡异、更加危险的蛛丝。而这根蛛丝，会将我带向何方？
我伸出手，再次触摸那个冰冷的、血色的符号。
这一次，指尖传来的，除了凝固的血液的粗糙感，似乎还有一丝……极其微弱的、类似电流通过的麻痒。
是我的错觉吗？
还是……它，真的在“活”过来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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