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的海底,挣扎着向上浮,却被无形的力量拖拽。左肩后方传来持续不断的、闷钝的疼痛,像是有烧红的烙铁按在那里。
我猛地吸了一口气,呛咳着醒了过来。
眼前一片模糊,适应了好一会儿,才看清自己躺在旅馆厨房冰冷的地板上。天还没亮,但东方已经透出一点鱼肚白,灰蒙蒙的光线从敞开的窗户透进来。
我还活着。
这个认知让我心脏狂跳了一瞬,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攫住。我挣扎着想坐起来,却发现四肢软得不像话,左肩的疼痛更是让我倒抽一口冷气。那不是枪伤,更像是……某种强烈的肌肉挫伤或者毒素残留?
【剧情节点“安室透获救”干预确认。代价:标记(持续72小时)】
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回荡在脑海里。
标记?什么标记?在哪里?
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左肩后方,指尖触到一片异常滚烫的皮肤,那里的触感有些奇怪,不像是单纯的肿胀,反而像是……皮下被植入了什么东西?一个微小的、坚硬的点。
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。
这不是麻醉枪!是追踪器!他们给我打了追踪器!
所以他们没有杀我,不是因为心慈手软,而是要把我当成诱饵,通过我找到安室透!72小时……这意味着他们有三天的追踪时间!
必须马上离开这里!通知柯南!
我咬着牙,用手臂撑起上半身,靠在冰冷的橱柜上。厨房里一片狼藉,后窗大开着,冷风呼呼地灌进来。那些闯入者已经不见了,但他们肯定在附近监视,或者,已经循着追踪器的信号去追山上的柯南和安室透了?
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。我摸索着口袋,手机还在。屏幕解锁,没有未接来电,没有新信息。我颤抖着点开地图软件,代表柯南身上追踪器的红点,已经移动到了山顶小屋的位置,并且停了下来。
他们到了。暂时安全。
但我这里不安全了。旅馆就是个显眼的靶子。
我扶着橱柜,艰难地站起来,头晕目眩,左肩的疼痛一阵阵袭来。我跌跌撞撞地走到水槽边,用冷水泼了泼脸,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。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惊恐的脸。
不能待在这里。必须走。但不能上山,那会把追兵直接引过去。
得反方向走。去镇上?不,镇上人多眼杂,而且追踪信号太明显。必须去一个能干扰信号,或者至少能拖延时间的地方。
我的目光落在窗外远山朦胧的轮廓上。山的另一面,靠近峡谷的地方,有一个废弃多年的气象观测站,据说因为地质变动和信号干扰严重而被弃用。那里或许可以暂时屏蔽或者减弱追踪信号。
决定了就去那里。至少要把追兵的注意力从山上引开。
我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我快速检查了一下身上,除了左肩的“标记”和浑身无力,没有其他明显外伤。我翻出厨房里备用的急救包,找到止痛药吞了两颗,又用绷带尽量固定住左肩,减少活动带来的剧痛。
然后,我从后门溜了出去,没有走通往山上的小路,而是沿着旅馆背后的山坡,向着与山顶小屋相反的方向,深一脚浅一脚地钻进茂密的树林。
天光渐亮,林间弥漫着晨雾和草木的气息。每走一步,左肩都疼得我龇牙咧嘴,脚下的枯枝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,在我听来如同擂鼓。我不断回头,总觉得黑暗的树林里,有眼睛在盯着我。
是我的错觉,还是追踪的人已经跟上来了?
我不知道那个“标记”的精确度有多高,但组织的手段,绝不会只是大概定位。
走了大概半个小时,体力消耗极大,止痛药的效果似乎也开始减弱。我靠在一棵粗壮的杉树后喘息,拿出手机。信号格微弱地跳动着一两格。我尝试给阿笠博士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,内容极其简短:
【被标记。引开。勿回。山上有险。】
我不敢打电话,怕被监听,也怕暴露自己的位置。短信发出去了,但那个旋转的发送图标转了很久,最后显示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——发送失败。信号太差了。
心沉了下去。联系不上外界,我彻底成了孤岛。
就在这时,我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一种不同寻常的声音。不是风声,不是鸟叫,是……引擎声?低沉的,属于某种越野车或者全地形车的引擎声,正在沿着山麓靠近!
他们来了!这么快?!
我惊恐地环顾四周,这片林子虽然茂密,但如果对方有热成像或者带着猎犬……
不能坐以待毙!
我挣扎着继续往林子深处跑,专挑灌木丛生、难以行走的地方。荆棘划破了我的裤腿和小腿,火辣辣地疼,但我顾不上了。左肩的标记处越来越烫,像是一个不断发射信号的灯塔。
引擎声似乎停顿了一下,然后改变了方向,正朝着我这边而来!
他们果然能精确定位!
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上来。我还能往哪里跑?前面树林开始变得稀疏,再往前,是一段陡峭的碎石坡,坡底似乎是一条干涸的河床。
拼了!
我连滚带爬地冲下碎石坡,尖锐的石块硌得生疼,好几次差点摔倒。冲到坡底,河床对面是更加陡峭的岩壁,根本无路可走。
引擎声已经在坡顶响起,车灯的光柱扫了下来!
我蜷缩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,屏住呼吸,心脏快要跳出喉咙。完了。
然而,预料中的脚步声和呵斥并没有立刻到来。坡顶上似乎传来了对话声,被风声吹得断断续续。
“……信号……稳定……就在这附近……”
“……分头找……活要见人……”
接着是车门开关声,和分散开来的脚步声。
我紧紧捂住嘴,不敢发出一点声音。目光焦急地扫视着周围,忽然定格在河床一侧,靠近岩壁的地方。那里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,被茂密的藤蔓遮挡了一大半,像是一个废弃的动物巢穴或者小的岩缝。
顾不上那么多了!
我手脚并用地爬过去,拨开藤蔓,一股潮湿的土腥味扑面而来。洞口很窄,仅容一人匍匐通过。里面一片漆黑,深不见底。
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手电筒的光已经扫到了我藏身的巨石附近。
没有犹豫的时间了。我一头钻进了那个狭小的洞口,冰冷的岩石擦过我的身体。里面比想象中要深一些,我拼命往里缩,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石壁。
洞口藤蔓晃动,重新垂落,遮挡了大部分光线。我蜷缩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里,只能听到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,和外面逐渐清晰的脚步声。
以及脑海里,那个如同死亡倒计时般的标记,持续散发着灼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