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是个好天气。
妈妈死了。
我把准备给她的口红收了起来。
因为她的嘴唇是紫色的，涂上口红会不好看。
而且她现在已经够美的了。
去厨房，我拿来面包和妈妈所有的朗姆酒。
还有客厅里的胶带与一束别的男人送妈妈的花。在沙发上。
捧着一大堆东西，是我的肌肉酸痛。我将他们放在床上，坐了一会儿。
将梯子架在巨大的柜子上，然后把旧衣服和床单扭在一起，像妈妈教给我的那样，用它们搓了一条绳子。
我站在梯子上，用绳子绑住柜子顶端的木腿。然后从梯子上跳下来，站在床上，向后拉。柜子滑了几步，慢慢倒下了。
“嘭！”
一声巨响，像是巨船桅杆断裂所砸出的声音。
妈妈的尸体被压在下面。
也许是因为我的力气太小，但柜子又倒的很快。
我伸手想把柜子抬起来，但是我抬不动。
而且我的腿也被压在柜子下面了。
“玛丽莎！怎么回事？！”楼下赛格利太太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。她是我们的房东。而且她经常打我耳光。但她跟妈妈不一样，她不会抓我的头发，也不会用我的头往墙上撞。所以我不怕她。但是妈妈怕她。如果没有按时交房租，她还会用刀把我们赶出去。
“你在做什么？玛丽莎！你如果敢把我的房间弄脏，你和你的小杂种就给我滚出去！看看这样冷的冬天里，最先冻死的人是谁！”鞋底敲击破旧楼梯的咚咚声愈加响亮，她的叫骂在楼梯间回荡，震的整个房间都在阴影中抖动。
我的手也在抖，但我抽不出腿。即便我用尽全力，可柜子实在太过沉重，而且他倒的过早了，把妈妈整个都压在了下面。血淌到我的脚边，将我的小腿染红了。妈妈的头发很长，在柜子旁露出长长的几缕。我塞不回去。
赛格利太太骂着粗鲁的土语推开了门。她看到我愣了一下。
“我妈妈死了”我说。她站了很久，表情一片空白。看着巨大的柜子下露出的几缕黑发。
冰冷的时间在此刻凝固。
她突然跪下了。
脸上的痛苦与不可置信扭曲成不可名状的一团。
嘴张大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，但哭号好似被眼泪和鼻涕塞住，最终化为小声的乌咽。
“我妈妈死了。”我又重复了一遍。
她哭的更大声了。
“我不该这么对你…玛丽莎…我的小宝贝！我的心肝！我亲爱的女儿！”她扑到柜子上，说着妈妈生前从未听说过的话。
我看着她。
她执着的推着柜子，终于将它推翻。下面露出妈妈被砸的四分五裂的尸体。
淌着血，眼珠子丢了一颗。有点可惜。我的腿现在获救了。
赛格利太太还在哭喊。
不，现在应该称作我的外婆。
我摇晃的走到床头，上面堆着我拿的那些东西。我拿了一瓶朗姆酒，它的瓶子很薄。是漂亮的玻璃绿色。我只能这样称呼。
我一步一步挪到外婆的身边。
她还在哭。
我听到了她嘴里呼喊出的词语的意义。
“你不能死！上帝就是个狗崽种…哦，不不，万能的主…我刚才简直就是疯了…我请求您，我向您祈祷！让她活着吧！她并没有做错什么！是因为我…就是因为我…她才变成这个样子……如果没有那件事……………”
她没有再说下去。因为褐色的朗姆酒液已经贯入了她的脑袋。
我看着地上的她。清晨的阳光为褐色的朗姆酒液镀上了一层金边，把廉价的酒液包装的像是夕阳下的海水。碧绿色的玻璃碎片上还沾着未被完全撕掉的标签。
我拿着朗姆酒瓶身的上半端，血液混着廉价酒水的恶心味道在空气中发酵。
柜子的柜门大开，那是刚刚外婆将它推倒的效果。
我不用费什么力气了。
我把妈妈一块块捡起来，她碎的并不彻底。有些血肉还粘连在一起。
于是我抱起她勉强完整的上半身，将她放进了柜子里。
柜子里并没有什么东西。
基本上都是旧衣服。
但由于很久没洗，加上堆积过多，柜子里的衣服显得很沉重。
我拿出来了一些。有些还是湿的。
带着潮湿的霉味。
柜子轻了许多，但房间里的味道更冲了。
外面晾着潮湿的旧床单。
带着清晨露水的气息，微微有些潮湿。
我把那束花放在妈妈只有三根手指的手中。
血染红了白色的花瓣。
柜子很大，我又从家里的各处将所有无用的杂物丢了进去。玻璃杯，杂耍球，Q套………
底衬苍白的着上了一层灰。在时间长河的底部徘徊，扭曲成白色的玫瑰。
家里原先有五瓶朗姆酒。是妈妈昨天买来的。
刚才用了一瓶。
还剩四瓶。
我将两瓶朗姆酒的盖子打开，均匀的洒在妈妈身下的白色床单上。
褐色的液体蔓延，如同陈旧的血迹。
妈妈的下半身碎的彻底。
我一摊摊的把肉泥往柜子里扔。
然后将柜门关上。
我从床底下掏出一卷很久很久以前用过的绷带。
拿起床头堆放的物品之中的胶带，一圈一圈缠在柜子上。直到用完。
再把绷带一点点缠上去。
绷带有一大卷，把柜子包裹的严严实实。
朗姆酒倾倒。
但由于只有两瓶，我只浸透了柜子下半部分。
我回到客厅，拿起那个男人遗留在桌子上的打火机。
回到房间。
我和妈妈的房间并不在向阳的地方，反而在房子的背面。
因为我们没钱。
床单和旧衣服编成的绳子牢牢的捆住柜子的中腰部分，我将这根长长的绳子连带着柜子从后墙的阳台上丢下去。
拿着打火机，我也从这不高的地方跳了下去。
“嘭！”
柜子的响声依旧巨大，引起了街上的一片惊呼。
但这里是后街，而且还是早上。人并不多。
我甩开打火机，向着下面被浸湿的褐色白布点去。
但火焰并没有像预期那样升起。
打火机，
没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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