绝交书计划惨败后,她深刻反思,痛定思痛,终于“悟”了。
“谢珩易这个人,软硬不吃,油盐不进,跟他讲道理是没用的!”秦书瑶对着一脸担忧的翠珠和豆蔻,发表重要讲话,“而且,他心思深,手段狠,我越是想跟他划清界限,他越觉得我在玩花样,在欲擒故纵!”
“那……小姐,我们怎么办呀?”豆蔻怯生生地问。
秦书瑶猛地站起身,眼中闪烁着“智慧”的光芒:“所以,我们要反其道而行之!既然他不在乎我绝交,那我就让他——彻彻底底地讨厌我!厌恶我!看到我就想绕道走!恨不得我立刻从他眼前消失!”
翠珠豆蔻:“……” 感觉小姐的思路越来越危险了。
“我记得原著里,原主被喂鱼,主要是因为她作死欺负女主秦书月,触了谢珩易逆鳞。”秦书瑶摸着下巴,在房间里踱步,“现在书月妹妹被我‘撮合’怕了,看见我就跑,我暂时安全。那么,只要我不招惹女主,只专注于让谢珩易本人讨厌我,尺度把握好,应该不至于被喂鱼……吧?”
她不太确定地加了最后一个字,但很快又坚定起来:“不管了!试试再说!等他对我厌恶到一定程度,自然懒得搭理我,我不就自由了?”
于是,秦书瑶的“求厌弃大作战”轰轰烈烈地开始了。
第一招:败坏他的“路人缘”!
谢珩易下朝回府,常走朱雀大街。秦书瑶掐准时间,提前蹲点,准备在他经过时,“不小心”将一盆洗脚水泼出去。
“等他被泼成落汤鸡,当街出丑,以他那高傲爱干净的性子,肯定对我深恶痛绝!”秦书瑶躲在巷口,看着丫鬟端来的、特意加了“料”(臭豆腐汁)的洗脚水,信心满满。
远处,谢珩易的马车缓缓驶来。
秦书瑶看准时机,对丫鬟使了个眼色,低喝:“泼!”
丫鬟紧张得手一抖,整盆水泼了出去——
“哗啦!”
水花四溅,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怒骂:“哪个不长眼的?!泼老夫一身!”
秦书瑶定睛一看,魂飞魄散。
被泼了个正着的,不是谢珩易的马车,而是恰好路过的、以脾气火爆著称的兵部尚书王老大人!老王大人此刻顶着一头湿发,官袍上滴滴答答,散发着诡异的臭豆腐味,正吹胡子瞪眼地四处搜寻“凶手”。
谢珩易的马车,稳稳地停在五丈开外,车帘纹丝不动。
秦书瑶连滚带爬地拉着丫鬟逃回府,耳边还回荡着王老大人的怒吼和路人的哄笑。
计划一,卒。附赠兵部尚书仇恨值+1。
第二招:精神污染!
听说谢珩易偶尔会去“清音茶楼”听曲。秦书瑶提前包下他对面的雅间。
等他落座,她便推开窗,拿出连夜“创作”的、以谢珩易为主角的、集合了所有烂俗桥段和油腻词句的“情诗集”,气沉丹田,开始深情朗诵:
“啊!谢郎!你是那天边的云,我是那追云的鸟!啊!谢郎!你是那雪山的莲,我是那望莲的草!你的眼眸如同寒星,冰冷地照耀着我炽热的心房!你的薄唇如同刀锋,无情地切割着我卑微的爱恋!啊!得不到你,我宁愿去死!但死了也要变成蝴蝶,萦绕在你的书房!啊——”
她朗诵得声情并茂,涕泪交加,成功吸引了整个茶楼的注意。
对面雅间,谢珩易端着茶杯的手,稳稳的。
他旁边的好友,礼部侍郎之子周文轩,已经笑得趴在了桌子上,肩膀一抽一抽。
一曲终了,说书先生眼睛发亮地凑过来:“这位姑娘!好文采!好激情!这诗卖不卖?老夫想改成话本,定能大卖!”
秦书瑶:“……”
谢珩易放下茶杯,终于朝她这边看了一眼,目光平静无波,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……探究?
然后,他开口了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在短暂的安静中传来:“周兄,走吧。此处……有些吵。”
秦书瑶还没来得及得意,就听那说书先生激动地拉着她:“姑娘!价钱好商量!你这诗,感情充沛,尤其最后那个‘啊——’,转折精妙,余韵悠长啊!”
计划二,卒。附赠说书先生合作邀请X1,以及“谢大人不堪其扰提前离席”的绯闻+1。
第三招:物理攻击!
秦书瑶痛定思痛,觉得前两招太含蓄,得来点直接的。她打听到谢珩易不喜气味浓烈之物,于是重金购得一筐新鲜出炉、味道醉人的臭鸡蛋,附上一张字条:“谢珩易!讨厌你!送你臭蛋,以表我心!” 让一个小厮送去谢府。
“这次总能让他恶心到了吧?”秦书瑶翘首以盼。
傍晚,小厮回来了,面色古怪。
“东西送到了?”秦书瑶急切地问。
“送、送到了……”小厮支支吾吾。
“谢珩易什么反应?是不是很生气?有没有把臭鸡蛋扔出来?”
“没、没有……”小厮快哭了,“小姐,那谢府门房不收,说府里不缺鸡蛋。小的没办法,就、就按您说的,扔在谢府门口了……”
“然后呢?!”
“然后……不知被谁丢到了路上……然后镇北将军府的马车正好路过,车轮子压上去,炸、炸了……将军下马车查看,被熏得……听说回府吐了三回,正满城找是谁干的呢……”
秦书瑶眼前一黑。
计划三,卒。附赠镇北将军仇恨值MAX,以及“秦家大小姐因爱生恨,用生化武器袭击情郎误伤将军”的劲爆流言+1。
屡战屡败,屡败屡战。
秦书瑶不信邪,又陆续尝试了:
• 在他常去的墨宝斋“不小心”打翻砚台,想泼他一身墨(泼到了来买字画的太子太傅)。
• 在他参加的诗会上“即兴赋诗”疯狂内涵他(诗被主持盛赞“用典犀利,发人深省”,还拿了安慰奖)。
• 甚至试图收买他府里倒夜香的老仆,打听他的“生活陋习”以便公之于众(老仆感动地收下银子,然后把她卖了,谢珩易让侍卫送还了双倍银两,并附赠一本《反间谍与情报保护浅析》)。
无一例外,全部失败,且失败得极其离谱,每次都能精准误伤路人,并让关于她和谢珩易的流言朝着更加诡异的方向狂奔。
“为什么?!为什么就是不行?!”秦书瑶抓狂地挠着头,“我只是想让他讨厌我而已!这么难吗?!”
这一日,秦书瑶精心策划的“当街纵马(毛驴)假意冲撞谢珩易马车,以显示自己嚣张跋扈惹人厌”计划再次出了岔子。毛驴在半路被一只野猫惊吓,撂了挑子,反而把她颠下了驴背,摔在一摊雨后积水里,滚了一身泥。
她正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,看着扬长而去的小毛驴背影欲哭无泪时,一双纤尘不染的锦靴停在了她面前。
抬头,正是谢珩易。
他刚从不远处的书局出来,手里还拿着两卷书。阳光透过树叶缝隙,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,神情依旧平淡,只是目光落在她满身泥泞、发髻散乱的惨状上时,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。
他身后,跟着的侍卫手里,还提着一个食盒,隐约飘出刚出炉的糕点甜香。
秦书瑶看着他那副永远从容、干净、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,再对比自己此刻的狼狈,连日来的委屈、挫败、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。
“谢珩易!”她也不站起来了,就坐在泥水里,仰着头,红着眼睛朝他大喊,声音带着哭腔和破罐破摔的绝望,“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讨厌我?!你说!我照做还不行吗?!”
“我泼你洗脚水,泼到了王尚书!我给你写情诗,被人买去当话本!我送你臭鸡蛋,炸了镇北将军!我干什么什么不成,还次次都连累别人!现在好了,满京城都知道我是个为你痴狂的疯女人,王尚书见我就吹胡子,将军府的人看我就瞪眼,连太子太傅都问我是不是对你因爱生恨故意打翻他新买的端砚!”
她越说越气,混着脸上的泥水:“我不就是想让你讨厌我吗?!你怎么就那么难搞?!你就不能配合一下,表现出一点点厌恶,哪怕一点点不耐烦,让我死心,让我滚蛋吗?!”
“你知不知道我每天琢磨怎么让你讨厌,头发都快薅秃了!你看!”她指着自己因为试验“脱毛膏”(用错了方子)而有点参差不齐的刘海,“这都要怪你!”
街道上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下来,零星的路人和商铺伙计都躲在远处,伸长了脖子看着这劲爆的一幕。
谢珩易静静地听着她语无伦次、哭哭啼啼的控诉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等她终于喊完,喘着气瞪着他时,他才微微垂眸,目光落在她沾着泥点的、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指尖。
然后,他上前一步,在秦书瑶惊恐的目光中,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的帕子,弯腰,递到她面前。
“擦擦。”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。
秦书瑶愣住,没接。
谢珩易也不催促,保持着递帕子的姿势,继续用那种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她,仿佛刚才那一大通控诉只是风声。
秦书瑶看着那方干净得刺眼的帕子,再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手,一股更大的委屈和无力感涌上心头。她猛地拍开他的手帕子飘落在地。
“我不要你假好心!”她带着浓重的鼻音吼道,“你就告诉我,到底怎么样你才会讨厌我?!是不是要我杀人放火,无恶不作,你才肯正眼看看我有多讨厌?!”
谢珩易看了一眼掉在泥水边的帕子,没去捡。他直起身,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,那眼神深邃,像看不见底的寒潭,又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、近乎无奈的东西。
沉默了片刻,就在秦书瑶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气死人的点评时,他开口了,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:
“秦小姐,你今日的驴,选得不好。太过瘦弱,易受惊。下次若想纵马……或纵驴,”他微妙地顿了一下,“不妨选匹温顺些的。”
秦书瑶:........
“还有,”谢珩易像是没看到她瞬间呆滞的表情,继续用他那平淡无波的语调说道,“你脸上沾的,似乎是东街刘记泥人张摊位的红泥。他家的泥,粘性尚可,但不易清洗。建议先用清水润湿,再以皂荚轻搓。”
说完,他不再看她,对身后的侍卫微微颔首。
侍卫会意,上前一步,从食盒里取出一个油纸包,递到还坐在地上、大脑一片空白的秦书瑶面前。
“秦小姐,”谢珩易的声音从上方传来,依旧没什么情绪,却清晰地钻入她嗡嗡作响的耳朵,“这是东市新出的桂花糖蒸栗粉糕,味道尚可。你……”
他顿了顿,似乎在斟酌词句。
“……你…尝尝。”
然后,他不再停留,转身,带着侍卫,踏着干净的石板路,不疾不徐地离去。阳光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,依旧挺拔,从容,纤尘不染。
留下秦书瑶一个人,呆呆地坐在泥水里,脸上红一道黑一道,手里被塞了一包温热的、散发着甜香的栗粉糕。
一阵风吹过,卷起地上那方脏了的帕子,滚了几滚。
远处围观的人群发出压抑的窃窃私语。
“看见没看见没!谢大人还给秦小姐送点心!”
“我就说他们是闹别扭了吧!这叫打是亲骂是爱!”
“谢大人连秦小姐用什么泥都知道,这得多上心啊!”
“秦小姐哭得这么惨,谢大人还安慰她,让她吃东西,啧啧,这叫什么?铁汉柔情!”
秦书瑶缓慢地、僵硬地低下头,看着手里那包仿佛在嘲笑她的栗粉糕。
又慢慢抬起满是泥污的脸,望向谢珩易消失的方向。
半晌。
“啊——————!!!”
一声凄厉的、饱含绝望与崩溃的尖叫,响彻了整条朱雀大街。
“谢珩易!!!我跟你没完——!!!”
不远处的马车里,谢珩易闭目养神。
侍卫低声禀报:“大人,秦小姐她……” “无妨。”谢珩易打断,指尖在书卷上轻轻敲了敲,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,很快又抚平。 “回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