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 琉璃绀之夜·续章：河流的回响

阳光彻底洒满房间时，键盘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。

JAY是在一阵极轻的窸窣声中再次醒来的。不是梦境，而是现实里小心翼翼的移动声——有人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在房间里走动。她睫毛颤了颤，没立刻睁眼，先让意识在温暖的昏沉里多停留片刻。身上毛毯被仔细地重新掖过，严严实实盖到肩膀。空气里除了原本的味道，多了一丝……食物的香气？

她悄悄睁开一条缝。

Woozi背对着她，正弯腰在矮几上摆弄什么。矮几上放着几个便利店塑料袋，他从中取出一个还在冒热气的纸杯，又拆开一把塑料勺，动作算不上特别熟练，但异常专注，连她醒了都没察觉。

晨光把他耳廓边缘的细小绒毛染成淡金色。

“哥。”她哑着嗓子开口。

Woozi动作顿了一下，随即恢复如常，把最后一个包装拆完才转过身。“醒了就起来。吃点东西。”

矮几上摆开了一小片：一杯看起来是粥的东西，一盒牛奶，两颗香蕉，还有一包她常买的那种软糖。朴素得像宿舍里某个哥哥随手给的零食，但每一样都是容易消化、能快速补充能量的。

JAY坐起身，毛毯滑到腰间。睡了这一觉，虚浮的无力感消退不少，虽然四肢还是发沉，但脑子清明了许多。

“哥你去买的？”

“嗯。”Woozi在她对面的地板上随意坐下，拿起自己那杯冰美式喝了一口，“楼下便利店。不知道你想吃什么，就按胜宽上次感冒时唠叨的清单买的。”他语气平淡，仿佛只是顺手。

JAY捧起那杯粥，是简单的南瓜粥，温度刚好。她小口吃着，甜糯的味道在舌尖化开。房间里很安静，只有她轻微的吞咽声和他偶尔放下咖啡杯的轻响。

“其他哥哥们……”她犹豫着问，“知道了吗？”

“S.Coups知道，凌晨我给队长发了消息。”Woozi说，“他本来要过来，我说你睡了，让他别折腾。其他人应该还不知道具体情况，只听说你太累需要休息一天。”

她松了口气，又莫名有些失落。怕大家担心，又怕……大家真的不担心。

像是看穿她的心思，Woozi补了一句：“净汉大概猜到了点什么，早上发了十几条消息问我‘我们小在允是不是被你压榨晕倒了’。知秀哥问需不需要他带他妈妈煮的参鸡汤过来。珉奎在群聊里发了一堆补身体的食谱链接。”他顿了顿，看向她，“SEVENTEEN没有秘密。尤其是关于成员的。”

JAY鼻子又是一酸，赶紧低下头喝粥。

“吃完，”Woozi的声音再次响起，恢复了工作时的条理，“你听一下修改后的完整demo。有几个地方我动了结构，加了点制作上的想法，需要你确认。”

她猛地抬头，眼睛亮了：“改好了？”

“只是初步整合。”他起身去拿电脑，“最终的编曲方向，尤其是vocal和表演队的适配度，需要团队一起定。但核心是你的，你得先认可。”

他把笔记本电脑放到她面前的矮几上，点开一个音频文件。屏幕上显示的工程文件名称是《未命名_JAY&Woozi_修改版1》。并排的名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。

音乐流出。

还是她那首曲子的骨架，但肌理已完全不同。原先略显单薄的钢琴主线被一层极有质感的铺底音色托住，像晨雾笼罩山峦。她苦寻不到的bridge部分，钟琴清冷点缀其间，而Woozi加入了一段若有似无的、类似老式磁带摩擦背景的采样，给整首曲子平添了一丝温暖的怀旧感。第二段主歌后的鼓点进入得比她原先设计的更克制，却更有推进力，像心跳逐渐加速。

最震撼的是结尾。她原本的处理是旋律渐弱淡出，而Woozi将最后一段副歌的人声旋律（目前还是用合成器模拟的）做了延迟和反向处理，叠加在一起，像潮水退去后留在沙滩上的回响，余韵悠长。

最后一个音符消散，JAY久久说不出话。

这不仅仅是“修改”或“打磨”。这是点亮，是赋予血肉，是把一块上好的璞玉雕琢出了它内蕴的光华。她知道自己写出的核心是好的，但从未想过，它可以好到这个程度。

“钟琴的音色我换成了更接近八音盒的质感，”Woozi的声音在一旁平静地解说，“减少了一点‘仙气’，多一点‘童真’，和你曲子底色里那种努力长大的感觉更契合。鼓的编排参考了Hoshi上次提过的一种错拍思路，给表演队留出发挥空间。结尾的处理……”他停顿了一下，“我觉得你的旋律值得被记住更久一点。”

JAY转过头看他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只是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音轨，眼神是谈起音乐时特有的那种锐利而沉浸的光。

“哥，”她声音哽咽，“这……这太好了。比我原先想的，好一千倍。”

“是你写得好。”他关掉工程文件，语气理所当然，“我只是做了制作人该做的事。没有好的地基，什么房子都盖不起来。”他看向她，“所以，不用再怀疑自己有没有‘留下痕迹’。你的痕迹，就在这里。”

他指了指电脑硬盘的方向。

“现在，你需要做的是，学会如何让这痕迹变得更清晰、更不可磨灭，同时——”他话锋一转，语气严厉了些，“保证你自己是健康的、可持续的‘水源’。下一次再让我发现你连续七十二小时不睡觉……”

他没说完，但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很明显。

JAY用力点头：“我知道了，哥。真的知道了。”

***

下午，JAY还是被Woozi“押送”回了宿舍。用他的话说：“你需要在一个能真正放松的环境里继续休息，而不是在我那个只有设备和空白墙的地方发呆。”

车子开到宿舍楼下时，JAY莫名紧张起来，像做错事的孩子回家。

Woozi瞥了她一眼：“没人会骂你。最多，”他难得带了点几不可察的调侃，“被某些人念叨到耳朵起茧。”

刚推开门，一股浓郁的香味就扑面而来。

“我们忙内回来了？！”第一个冲过来的是权顺荣（Hoshi），他围着一条画着老虎图案的围裙，手里还拿着汤勺，眼睛瞪得圆圆的上下打量她，“哎一古，看看这小脸，白的……真晕倒了？没事了吗？还难受吗？”

他连珠炮似的发问，手已经下意识抬起来想摸她额头，又怕手上沾了油污，僵在半空。

“我没事了，Hoshi哥。”JAY赶紧说。

“说什么没事！”李硕珉（DK）的大嗓门从厨房传来，他端着一个炖锅走出来，热气腾腾，“低血糖加疲劳过度！多危险啊！Woozi哥都跟我们说了！快来快来，知秀哥的妈妈特意让经纪人送来的参鸡汤，珉奎照着营养食谱炖了牛肉汤，胜宽买了十几种维生素……”

客厅里，或坐或站，几乎全员都在。崔胜澈（S.Coups）从沙发上站起来，走过来，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，眉头皱着，但语气很稳：“下次不准这样了。身体是第一位，这是命令，知道吗？”

尹净汉歪在沙发上，手里玩着游戏机，抬眼看了看她，又看了看她身后的Woozi，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：“哦~我们Woozi，照顾人照顾得挺周到嘛。”他故意拉长了语调。

洪知秀（Joshua）放下手里的书，温和地笑笑：“回来就好。洗手过来喝汤吧，趁热。”

文俊辉和徐明浩一左一右把她拉到餐桌旁按着坐下，金珉奎立刻盛了一大碗汤摆在她面前，李灿在旁边摆好筷子和勺子。夫胜宽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从医生朋友那里打听来的、关于长期疲劳的十大危害。崔瀚率（Vernon）默默把一盘切好的水果推到她手边，全圆佑推了推眼镜，递过来一盒她提过一次觉得好吃的牌子的酸奶。

餐桌上瞬间被各种碗碟堆满。哥哥们围坐过来，七嘴八舌，话题从叮嘱她保养身体，迅速跳到吐槽她黑眼圈重得像熊猫，又跳跃到讨论下午谁去给她买新出的软糖，再拐弯到Hoshi开始规划等她恢复了要怎么“加练”把那支新舞跳得更好……

喧闹，杂乱，温暖，密不透风。

JAY被围在中间，手里被塞进温热的汤匙，耳边灌满了各种声音。她眼眶发热，胸口涨得满满的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，只能不断点头，再点头。

Woozi在她斜对面坐下，接过珉奎递来的一碗汤，安静地喝着，没怎么参与热闹的谈话。但每当JAY看向他时，总能对上他平静的目光，仿佛在说：看，这就是河流本来的样子。

吃完饭，大家默契地没让她收拾，催她回房间休息。JAY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，听着门外隐约传来的、哥哥们压低音量的说笑声，洗碗的水声，游戏机音效，还有偶尔一句“小声点，别吵着在允”的提醒。

疲惫再次涌上，但这次是安全的、可以彻底沉溺的疲惫。

她忽然想起什么，伸手拿过床头的笔记本电脑，开机，连接上那个银色硬盘，再次点开“JAY”文件夹。这一次，她没有点开那些音频，而是看着那一排排按日期命名的文件夹。

从青涩的第一天，到今天。

她新建了一个空白文档，光标在开头闪烁。

想了想，她敲下一行字：

**“河流笔记：第一天。原来，我已经在河里了。”**

保存。文件名：《我的十四分之一》。

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房间，在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。楼下的喧闹声持续着，那是属于SEVENTEEN的、永不枯竭的背景音。

她闭上眼，这次，是真切地、安心地，沉入了属于她的河流深处。

她知道，明天醒来，排练会很辛苦，舞蹈很难，新的创作挑战会不断出现，关于“天才忙内”的期待和压力也不会消失。

但她也知道，她不再是独自面对激流的孤舟。

她有十二个哥哥在前方劈波斩浪，有一个看似冷淡却最懂她旋律的制作人哥哥，为她小心收藏着每一星火花，并在她即将搁浅时，稳稳地托住她。

河流奔涌向前。

而她的旅程，终于真正开始了。

无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