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岚高中的隔壁,那所综合类公办艺体高中——旭日中学,确实是个“人才”济济的地方。这里既有真正怀揣艺术体育梦想的学子,也汇集了大量家境优渥、文化课实在无能为力、被家里送来“镀金”或“找个地方待着”的少爷小姐。在这种鱼龙混杂又极度看重背景与面子的环境里,一个名为“云端F4”的小团体应运而生,成为了学生阶层中某种虚荣心的顶端象征。
F4的成员,简单来说,就是四个家里特别有钱有势、本人也格外热衷于此道、并且在外形或某项才艺上略有可夸之处的学生。三男一女,自觉是旭日乃至周边几所高中的风云人物。
其中唯一的女生,名叫苏婉晴。人如其名,长相是精心雕琢过的甜美温婉,擅长芭蕾和钢琴,家境优渥,自视甚高。她暗恋周景扬,在旭日几乎是公开的秘密。周景扬那种嚣张不羁、自带背景又确实长得够帅的校霸气质,很符合她对“男主角”的幻想。可惜落花有意,流水无情,周景扬对她那套矫揉造作的“女神”做派完全不感冒,甚至觉得有点烦。
当嬴之韫转学星岚,并且周景扬明显与她往来密切(翻墙、解围、勾肩搭背)的消息传到苏婉晴耳朵里时,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嫉妒,而是一种被冒犯的、阶层上的优越感被挑战的恼怒。
人(代所有)她?星岚的一个普通转学生?也配和景扬走那么近?
苏婉晴对着她F4的小团体成员,语气轻柔却带着尖刺
人(代所有)景扬也就是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照顾一下。但人嘛,总要认清自己的位置,待在合适的圈子里才好。
于是,在F4其他成员(主要是两个想讨好苏婉晴的男生)的怂恿和“保驾护航”下,一次精心策划的“偶遇”发生了。
那是在星岚和旭日之间一条相对清净的林荫道上。苏婉晴“恰好”带着她F4的跟班们(包括那两个男生)“路过”,拦住了正独自一人去买东西的嬴之韫。
苏婉晴今天穿着某品牌最新款的限量连衣裙,妆容精致,笑容恰到好处,仿佛自带柔光滤镜。她上下打量着嬴之韫——简单的星岚校服,素面朝天,除了身高和气质扎眼,看不出任何“贵”的标志。
人(代所有)你就是嬴之韫同学吧?
苏婉晴开口,声音甜美,
人(代所有)我是旭日的苏婉晴。经常听景扬提起你,说你们是……发小?
她刻意在“发小”二字上顿了顿,仿佛这是什么需要解释的古老关系。
嬴之韫停下脚步,看着她,没说话,眼神平静。
苏婉晴被她看得有些不适,但依旧维持着笑容
人(代所有)景扬在旭日朋友很多,大家都挺喜欢他的。就是有时候他太讲义气,对谁都好,可能让一些不太了解情况的人……产生误会。”她意有所指,笑容不变,“其实我们旭日这边,大家相处都很简单,主要是看合不合得来,是不是一个‘圈子’里的人。星岚的环境……可能不太一样吧?
她身边的两个F4男生配合地发出几声轻笑,眼神带着审视和隐隐的轻蔑。
嬴之韫终于有了反应。她微微偏了偏头,目光从苏婉晴精心打理的头发,扫过她腕间价格不菲的手链,再到她脸上那无懈可击却虚假无比的笑容。然后,嬴之韫的视线重新定格在苏婉晴的眼睛上。
那眼神里没有愤怒,没有窘迫,甚至没有一丝波动。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、仿佛看到什么难以理解之物的……嫌弃。不是针对她这个人,而是针对她这一整套低劣的表演和浅薄的思维逻辑。那眼神分明在说:“就这?你浪费我时间就是为了表演这个?”
苏婉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,仿佛被那眼神实质性地刺了一下。她准备好的、关于“圈子”、“阶层”、“合适距离”的进一步“提点”,全都堵在了喉咙里。
嬴之韫说完了?我没记错的话星岚是贵族私立,旭日嘛……
话没说完
但意味深长
人(代所有)我……
苏婉晴一时语塞
嬴之韫点点头,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,仿佛她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。步伐节奏都没变一下。
苏婉晴站在原地,脸一阵红一阵白,精心维持的体面碎了一地。她身边的两个男生也面面相觑,他们预想过对方的反驳、争吵甚至自卑,唯独没想过是这种彻底的、降维打击般的无视和嫌弃。
事后,周景扬很快从各种渠道听说了这场“交锋”的细节版本。
他先是冲去找嬴之韫,气急败坏
周景扬靠!苏婉晴那脑残去找你了?你别理她!她就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……”
嬴之韫正在看一本外文原版书,头也没抬
嬴之韫没理。
周景扬松了口气,随即又觉得不对劲
周景扬她没说什么难听话吧?你别往心里去,她就是……
嬴之韫终于从书页上抬起眼,看向他,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、毫不掩饰的……促狭。
嬴之韫慢悠悠地问,语气里带着一种让周景扬头皮发麻的平静探究
嬴之韫她是不是……暗恋你?
周景扬……!!!
他的表情瞬间裂开,从恼怒变成了窘迫和极度尴尬
周景扬谁、谁说的?!没有的事!那都是他们瞎传的!嬴小六你别听风就是雨!
嬴之韫哦——
嬴之韫拉长了声音,重新低下头看书,嘴角却极轻微地勾了一下
嬴之韫眼光挺独特
周景扬……喂!”
他知道,自己这辈子算是多了个洗不掉的“黑历史”把柄,牢牢攥在了这个看似冷淡实则蔫坏的青梅手里。
阵营分明与“冷热战”
此事之后,原本就因为周景扬和嬴之礼宿怨而隐隐对立的局面,迅速演变为公开的阵营分化。
· 嬴之韫 & 周景扬派:以嬴之韫(星岚)和周景扬(旭日)为核心,吸引了星岚部分看不惯李诺那套或单纯慕强(嬴之韫的气质和偶尔显露的能力)的学生,以及旭日一批以周景扬马首是瞻、同样看不惯F4装腔作势的真正“混子”或性情中人。周景扬对此兴致勃勃,甚至有点找回小时候拉帮结派打群架的幼稚快感。嬴之韫对此评价:“无聊。”但并未明确阻止,某种程度上默认了这种“庇护”和联结,毕竟能省去不少像李诺、苏婉晴之流的小麻烦。
· 嬴之礼 & 本校二世祖派:嬴之礼在星岚本就有一批追随者,多是家境不错、爱玩爱闹、以“校霸”为中心的男生。他们天然与“外来势力”周景扬不对付,连带对与周景扬亲近的嬴之韫也抱持距离甚至敌意。李诺事件后,一些原本在中立观望的、星岚本土的“二代”们,也渐渐向嬴之礼这边靠拢,觉得“自己学校的事,隔壁的来掺和什么”。
· “全面冷战时期”:两派之间形成了某种默契的“冷战”局面。线上社交圈互不关注、偶尔阴阳怪气;线下在走廊、食堂、球场相遇,眼神交锋,气氛冷凝。双方核心人物(嬴之韫、周景扬 vs 嬴之礼及其铁杆)基本避免直接接触。
· “局部热战摩擦”:但底下的摩擦不断。比如篮球赛、文艺活动名额竞争、甚至食堂占座,都能演变成两派支持者之间的小规模口水战或推搡。周景扬那边的人可能会嘲笑星岚二世祖们“只会靠家里”;嬴之礼这边的人则可能讽刺旭日的人“都是文化课渣滓”、“F4假模假式”。李诺和苏婉晴,则分别成为两派内部被鄙视却又偶尔被利用来攻击对方的“工具人”(例如,嬴之礼这边可能嘲笑周景扬被苏婉晴那种人暗恋;周景扬那边则可能鄙夷李诺攀附嬴之礼这边的二世祖)。
然而,在这片日益分明的阵营版图中,存在一个奇特的“非军事区”——星岚中学的天台。
无论底下如何暗流汹涌,傍晚时分,嬴之韫和嬴之礼依然会偶尔在那里“偶遇”,共享一支烟的时间。烟雾缭绕中,阵营的界限变得模糊。
比如,某次抽烟时,嬴之礼弹了弹烟灰,状似不经意地问
嬴之礼听说苏婉晴去找你了?周景扬的烂桃花,倒是给你添堵了
嬴之韫算不上堵。你们这些人真有意思,我都舍不得请假,怕错过什么笑话
嬴之礼没再就这个话题深入。他们心照不宣地维持着天台上的这种微妙平衡:可以提及阵营相关的人和事,但仅止于客观陈述或轻微嘲讽,绝不深入探讨立场,更不试图拉拢或说服对方。这里是仅属于他们两人的、暂时抛开“嬴之韫”和“嬴之礼”背后所代表阵营的喘息之地。烟雾是他们共同的掩护,也是沉默的交流。
于是,星岚与旭日的天空下,冷战与热摩擦并存,阵营对抗日益鲜明。而在这一切的中心,嬴之韫以一种近乎超然的平静观察着、偶尔参与着,同时守护着天台上那点与血缘相关的、复杂而隐秘的联系。风暴在酝酿,而风暴眼,却异样地宁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