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阳依旧暖得像一捧化不开的蜜糖，窗台上的竹编筐里，剩下的柠檬还在散发着清清爽爽的香气。陈燕林一早起来就把昨晚晾好的玻璃罐仔细包了层棉布，放进竹篮里，又往里面塞了两个刚蒸好的白面馒头。
“王奶奶昨天还托人问你二姐好些没，今天咱们带着柠檬酱去看看她。”陈燕林弯腰系着竹篮的绳扣，声音温温柔柔的。
陈飞林正帮着收拾小方巾，闻言笑着应了声好，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陈月林。小姑娘今天特意穿了件鹅黄色的小褂子，辫子梳得整整齐齐，手里还攥着颗昨天没吃完的水果糖，踮着脚往竹篮里望：“大姐，柠檬酱装了几罐呀？王奶奶会不会喜欢这个味道？”
“肯定喜欢。”陈燕林直起身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，“咱们月林挑的籽，二姐切的片，味道顶好。”
陈月林被夸得眉眼弯弯，忙不迭地跟上她们的脚步，蹦蹦跳跳地出了门。
王奶奶家住在巷子尽头，院子里种着一棵老石榴树，枝桠伸到院墙外，挂着几个红彤彤的小石榴。听到敲门声，王奶奶拄着拐杖出来开门，看到姐妹仨，脸上的皱纹一下子舒展开来：“哎哟，你们仨怎么来了？快进来快进来。”
院子里的石桌上摆着晒干的扁豆，王奶奶忙着给她们搬凳子，陈燕林连忙上前扶住她：“奶奶，您歇着，我们自己来。”她把竹篮放在石桌上，拿出那罐柠檬酱，“这是我们昨天刚做的，您尝尝，润嗓子。”
王奶奶接过玻璃罐，对着阳光看了看，透明的罐子里，柠檬片浸在琥珀色的酱汁里，亮晶晶的。她用手指沾了一点放进嘴里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，眉眼顿时弯成了月牙：“好吃，比街上买的还地道。”
陈月林凑到她身边，仰着小脸问：“奶奶，真的好吃吗？我也帮着挑籽了呢！”
“当然是真的。”王奶奶拉着她的小手，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，“我们月林真能干。”
陈飞林坐在一旁，看着陈燕林和王奶奶说着话，又看着妹妹在院子里追着一只蝴蝶跑，阳光落在身上，暖融融的。她拿起桌上的玻璃杯，倒了点温水，舀了一勺柠檬酱搅开，递给王奶奶：“奶奶，您喝点这个，对嗓子好。”
王奶奶接过杯子，抿了一口，眉眼舒展：“舒服，舒服多了。”
姐妹仨陪着王奶奶聊了半晌，又帮着她把晒好的扁豆收进屋里，才告辞离开。回去的路上，陈月林还是蹦蹦跳跳的，只是脚步渐渐慢了下来，小脸蛋也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。
陈燕林最先察觉到不对，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，脸色微微一变：“月林，你是不是不舒服？”
陈月林晃了晃脑袋，声音比平时低了些：“没有呀，就是有点累。”
陈飞林也凑过来，指尖触到她的额头，烫得惊人。她皱起眉，连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，披在陈月林身上：“肯定是刚才跑热了，吹了风。”
陈燕林抱起陈月林，快步往家走，心里隐隐发紧。怀里的小姑娘软软的，头靠在她的肩膀上，小声嘟囔着：“大姐，我还想吃柠檬酱……”
陈燕林的脚步顿了顿，声音放得更柔：“回家就给你吃，乖。”
阳光依旧暖着，可她的心里却像被揪了一下，沉甸甸的。
回到家，陈燕林把陈月林放在床上，给她盖好被子。陈飞林忙着去倒温水，又找出家里的体温计。看着体温计上渐渐升高的刻度，姐妹俩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。
陈月林躺在床上，小手攥着陈飞林的衣角，眼睛红红的：“二姐，我是不是不能吃柠檬酱了？”
陈飞林坐在床边，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，声音温柔：“等你好了，咱们做更多的柠檬酱。”
陈燕林端着温水走进来，看着床上蔫蔫的小姑娘，心里疼得厉害。她坐在床边，把杯子递到陈月林嘴边：“先喝点水，睡一觉就好了。”
陈月林小口小口地喝着水，眼皮渐渐耷拉下来。阳光透过窗棂，落在她的小脸上，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。陈燕林和陈飞林坐在床边，静静地看着她，屋子里静悄悄的，只有窗外的蝉鸣，一声一声，伴着秋阳，落进心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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