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许花园的门，从未上锁。
只是我不敢推。
“肖老师，” 林诗瑶听见自己的声音说，很轻，但很清晰，“花园是什么意思，应该由建花园的人来解释。”
“而不是由站在门外的人来猜测。”
肖战看着她，很久。
然后，他笑了。
不是那种营业式的笑。
是真的笑了，眼角有细微的纹路。
“林诗瑶，”他说，“你比我想象中，要勇敢。”
下午2:50，录音棚。
汪苏泷已经在了。
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毛衣，戴着耳机，正在调试设备。看到他们进来，摘下一只耳机。
“肖老师，林助理。”
“汪老师。”肖战点头，“辛苦您亲自来。”
“应该的。”汪苏泷的视线在林诗瑶脸上停了一下，很快移开，“最终版demo已经准备好了，我做了三个版本，您听听看。”
“好。”
三人走进监听室。
隔音玻璃外，汪苏泷的团队已经就位。
汪苏泷按下播放键。
音乐响起。
这一次，是完全不同的感觉。
钢琴依然克制，但多了温暖。
弦乐依然低沉，但有了希望。
最震撼的是最后三十秒——所有乐器渐渐淡出，只剩下一个干净的女声和声，哼着一段简单的旋律。
没有歌词。
只是“啊”的音节。
但那种感觉……
像清晨推开窗，看到花园里第一朵花开了。
像终于有人走进了那座花园，说：我看见了，很美。
音乐结束。
监听室里安静了很久。
然后，肖战说：
“就这个版本。”
汪苏泷松了口气，笑了：“您喜欢？”
“不是喜欢。”肖战说，“是……这就是我要的感觉。”
他顿了顿。
“谢谢您，汪老师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汪苏泷看向林诗瑶，“林助理觉得呢？”
林诗瑶还沉浸在音乐里，被突然点名，怔了一下。
“……很好。”
“好在哪？”汪苏泷追问。
林诗瑶想了想。
“好在……它终于不再是座孤独的花园了。”
她说得很轻。
但汪苏泷的眼睛，瞬间亮了起来。
“对。”他说，“就是这个意思。”
工作结束，准备离开时，汪苏泷叫住了林诗瑶。
“林助理，能单独说两句吗？”
林诗瑶看向肖战。
肖战点头：“我在车上等你。”
他先走了。
录音棚的走廊里，只剩下汪苏泷和林诗瑶。
“昨晚的问题，”汪苏泷开门见山，“你还没回答我。”
林诗瑶低下头：“汪老师，我真的不明白您在说什么。”
“那好，我换个方式问。”汪苏泷看着她，“青岛那三天，你看肖战的眼神，和看别人也不一样。”
林诗瑶的心脏猛地一跳。
“您多心了……”
“我没有。”汪苏泷打断她，“我是个创作者，观察人是我的本能。你看他的眼神——有崇拜，有紧张，有害怕，但还有别的。”
他顿了顿。
“有一种……心疼。”
“你在心疼他。”
林诗瑶的呼吸停住了。
她抬起头，看着汪苏泷。
他看着她，眼神很复杂。
“三年前，”汪苏泷突然说，“我生日见面会，有个女孩送了我一份礼物。是她自己写的诗，装订成了小册子。诗写得很好，我还记得其中一句——”
他轻声念：
“你在光年之外建了一座花园，
我在人间仰望，练习入园的姿势。”
林诗瑶的血液，瞬间凝固了。
“是你吧？”汪苏泷问得很轻。
林诗瑶张了张嘴，发不出声音。
“我当时看完那本诗集，觉得很惊艳。想联系你，但你没有留联系方式。”汪苏泷继续说，“后来每年生日，我都会想起那个女孩，想知道她还在不在写诗。”
他看着林诗瑶。
“直到青岛，你站在肖战身后，看着他的眼神——我突然觉得，你很眼熟。”
“今天听到你说‘孤独的花园’，我突然确定了。”
“就是你。”
走廊里安静得可怕。
只有远处的设备运转声，低沉的嗡嗡作响。
林诗瑶感觉自己的世界，正在崩塌。
她藏了三年的秘密。
她以为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的秘密。
就这么，被揭开了。
被她的偶像。
在她老板刚刚对她说完“花园的门没锁”的第二天。
“汪老师，”林诗瑶的声音在发抖，“我……”
“不用解释。”汪苏泷笑了，笑容里有些苦涩，“我只是想告诉你——你的诗写得很好。真的很好。”
他顿了顿。
“还有，肖战说得对。”
“我们都喜欢建花园。”
“但有些人，会把自己锁在花园里。”
“而有些人……”
他看着林诗瑶。
“会让别人看见花园的门。”
“至于进不进去——”
“是那个人的选择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要走。
又停住。
“对了，”他回头，“昨晚我问你那个问题，不是想为难你。”
“只是想确认一下。”
“现在我知道了。”
他笑了笑。
“祝你……能走进想进的花园。”
他走了。
走廊里只剩下林诗瑶一个人。
她靠在墙上，闭上眼睛。
脑子里一片混乱。
三年前的诗。
昨天的热搜。
肖战的“门没锁”。
汪苏泷的“就是你”。
所有碎片，拼在一起。
拼出了一个她不敢直视的真相——
她的花园，早就被人看见了。
不止一个。
手机震动。
肖战发来微信：
“还要多久？”
林诗瑶深吸一口气，回复：
“马上来。”
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，朝外走去。
推开录音棚大门时，外面的阳光刺得她眯起了眼睛。
雪后的北京，天空湛蓝如洗。
而肖战的车，就停在路边。
车窗降下，他戴着墨镜，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。
林诗瑶走过去，拉开车门上车。
“聊完了？”肖战问。
“……嗯。”
“聊什么了？”
林诗瑶沉默了一会儿。
然后，她说：
“聊花园。”
肖战转过头，墨镜后的眼睛看着她。
“然后呢？”
“然后……”林诗瑶看着窗外，“然后我发现，有些花园的门，我以为锁着，其实一直开着。”
“有些花园，我以为只有我自己知道，其实早就被人看见了。”
肖战没说话。
车子启动。
驶入车流。
很久，肖战突然开口：
“林诗瑶。”
“嗯？”
“如果现在让你选——”
“走进一座看得见的花园，和继续站在门外，”
“你选哪个？”
林诗瑶转过头，看着他。
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，但她能感觉到，他在等她的答案。
就像青岛海边，他问她“如果是你，你会说吗”时一样。
她想起了汪苏泷刚才的话：
“祝你……能走进想进的花园。”
想起了自己三年前写的诗：
“也许花园的门，从未上锁。”
“只是我不敢推。”
然后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：
“我选……”
“试试推门。”
肖战转过头，看着她。
然后，他摘下了墨镜。
眼睛里有光。
有笑意。
有她从未见过的，温柔。
“好。”他说。
只有一个字。
但足够了。
车子继续向前。
北京的冬天，阳光正好。
而林诗瑶突然觉得——
也许有些门，真的可以推。
也许有些花园，真的可以进。
也许有些话……
真的可以说。
【第八章 完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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