启鸾三十一年的春日，京城被一场缠绵的细雨洗得格外清新。左相府的海棠开得正好，蒋一侨却无心欣赏，正焦躁地在倪府门外踱步，手里的马鞭被他攥得泛白。府内不时传来稳婆的低语和倪虹洁压抑的痛呼，每一声都像鞭子抽在他心上。
“别急，虹洁姐姐身子硬朗，定会平安的。”祝绪丹（王络丹之妻）端着碗热茶走出来，递给蒋一侨，“喝点茶暖暖身子，你从昨夜守到现在，连口饭都没吃。”
蒋一侨接过茶碗，却没喝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府门，声音沙哑：“都三个时辰了，怎么还没动静？”
王络丹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女人生孩子都这样，你进去也帮不上忙，不如在这儿安心等着。”他瞥了眼蒋一侨腰间的玉佩——那是当年在漠北与倪虹洁定情时的信物，此刻正被他摩挲得发亮。
正说着，府内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，划破了清晨的宁静。蒋一侨手里的茶碗“哐当”落地，茶水溅湿了袍角，他却浑然不觉，疯了似的往里冲：“我女儿！我女儿出生了！”
众人被他逗得又笑又叹，连忙跟了进去。产房外，稳婆抱着个红布裹着的婴儿走出来，满脸喜气：“恭喜蒋将军！贺喜蒋将军！是位千金，母女平安！”
蒋一侨伸手想去抱，却又猛地缩回手，手足无措地看着那小小的婴孩，眼睛亮得像藏了星辰：“我……我能抱抱她吗？”
“当然能。”稳婆小心地把孩子放进他怀里，“轻着点，孩子刚落地，软着呢。”
蒋一侨笨手笨脚地抱着，动作僵硬得像块木头，生怕弄疼了怀里的小家伙。婴儿闭着眼睛，小脸红扑扑的，呼吸均匀，嘴角还微微翘着，像在做什么美梦。
“像你，也像虹洁。”王络丹凑过来看了看，笑着说，“眉眼像虹洁，这小倔脾气，倒像你。”
蒋一侨嘿嘿傻笑，低头在婴儿额头上亲了一下，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：“我的小宝贝……”
一、皇孙赐名，明漪绾绾
消息传到皇宫时，叶童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。听闻蒋一侨与倪虹洁喜得千金，他当即放下朱笔，哈哈大笑：“好！好！朕有皇孙女了！”
赵雅芝也笑着起身：“快摆驾倪府，我要去看看我的乖孙女。”
帝后驾到，倪府顿时热闹起来。叶童走进卧房，倪虹洁正靠在床头休息，脸色虽苍白，却带着初为人母的温柔。看到帝后，她挣扎着想起身，被赵雅芝按住：“快躺着，刚生了孩子，别乱动。”
叶童走到床边，看着襁褓中的婴儿，眉头都笑成了花：“让朕看看，朕的皇孙女长什么样。”
蒋一侨连忙把孩子抱过来，小心翼翼地递到叶童面前。婴儿似乎感受到了陌生的气息，小嘴动了动，睁开了眼睛——那是双乌溜溜的大眼睛，像极了倪虹洁，清澈而明亮。
“好！好！”叶童越看越喜欢，“这眼睛，这鼻子，真是个美人胚子！”他沉吟片刻，对蒋一侨道，“这孩子是朕的亲孙女，名字得好好起一个。”
他踱了几步，目光落在窗外雨后的天空上，天边正挂着一道淡淡的虹霓，映着晨光，绚烂夺目。“就叫‘蒋霓华’如何？”叶童朗声道，“‘霓’取虹霓之绚烂，‘华’含光华之明亮，既有虹霓映日的灵动，又有光华内敛的温润，配得上这孩子。”
蒋一侨和倪虹洁连忙谢恩：“谢陛下赐名！”
赵雅芝也笑着说：“这名字好，既有气势，又不失柔美。我看小字就叫‘明漪’吧，‘明’承‘华’之光亮，‘漪’为水纹轻荡，像晨光洒在涟漪上，既有清朗感，又带几分柔情，盼她动静皆宜，一生顺遂。”
“明漪……”倪虹洁轻轻念着这个名字，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，“真好，谢父皇母后。”
蒋一侨却挠了挠头，不好意思地说：“陛下，母后，臣也给孩子起了个小名，叫‘绾绾’。”他解释道，“‘绾’字如丝，绕在舌尖都是软的，像把心思缠成个温软的结，臣想让她一辈子都被人疼爱着，被幸福缠着。”
“绾绾……”叶童念了两遍，哈哈大笑，“好！既有你们夫妻的心意，又透着亲昵，就这么叫！”他当即下旨，封蒋霓华为“昭华郡主”，食邑一千户，赏赐了无数金银珠宝、绫罗绸缎，堆满了半个倪府。
消息传开，京城的勋贵们纷纷前来道贺，倪府门前车水马龙，热闹了整整三日。蒋一侨寸步不离地守着妻女，一会儿给倪虹洁端汤，一会儿给绾绾换尿布，笨拙却认真的样子，成了京城里新的笑谈——谁能想到，那个在战场上挥斥方遒的少年将军，竟会被个小婴儿治得服服帖帖。
二、公主追妻，御史无奈
昭华郡主的满月宴办得格外盛大。叶童特意在宫里设了宴，邀请了皇亲国戚和朝中重臣。蒋一侨抱着绾绾，倪虹洁坐在他身边，夫妻二人接受着众人的祝福，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。
席间，叶童看着被众人围着逗弄的绾绾，忽然叹了口气，看向坐在对面的李艺彤（绒绒）：“绒绒，你看看你妹妹（指祝绪丹），大婚了半个月了夫妻恩爱；你弟弟（指蒋一侨），女儿也满月了，就你，还单着！”
李艺彤正在给绾绾喂米糕，闻言翻了个白眼：“父皇，娶妻有什么好的？你看虹洁姐姐，生个孩子多遭罪。”
“胡说八道。”赵雅芝瞪了她一眼，“女子总要成家的，你都二十了，再不成亲，就要成老姑娘了！”
“老姑娘就老姑娘。”李艺彤满不在乎地说，“我有父皇母后疼，有弟弟妹妹陪，日子过得好着呢。”
叶童头疼地揉了揉眉心。李艺彤是他和赵雅芝的长女，性子随了他，执拗又护短，眼高于顶，寻常男子她根本看不上。这几年给他介绍了不少青年才俊，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打发了，急得他和赵雅芝头发都白了好几根。
“我看御史台的罗予彤就不错。”侯佩岑忽然开口，“罗御史年轻有为，刚正不阿，模样也周正，配咱们绒绒正好。”
罗予彤是当朝最年轻的御史，以清廉正直闻名，曾多次弹劾权贵，连枢密使王显都被他参过几本，是京城里有名的“铁面御史”。
李艺彤听到“罗予彤”三个字，脸颊微微一红，却嘴硬道：“他？整天板着张脸，像谁欠了他钱似的，我才不要嫁给他！”
众人见她这反应，都心知肚明——这公主怕是对人家有意思，就是嘴硬。
宋妍霏（绵绵）凑到她耳边，小声打趣：“姐姐，上次是谁在御史台门口，看罗御史看了半个时辰？”
李艺彤的脸更红了，伸手去拧她：“胡说什么！”
闹了一阵，宴席渐渐散了。李艺彤借口透气，带着侍女往御史台的方向走去。她知道，这个时辰，罗予彤多半还在台里批阅卷宗。
果然，御史台的灯还亮着。李艺彤站在窗外，看着那个伏案疾书的身影——罗予彤穿着件青色常服，头发用玉簪束起，侧脸的线条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清俊，眉宇间的认真让她心跳漏了一拍。
她想起三个月前，在宫宴上，罗予彤因弹劾吏部尚书贪污，被对方反咬一口，差点获罪。是她站出来，拿出了吏部尚书贪污的证据，替他解了围。那时他看着她，眼神里没有谄媚，只有感激与正直，让她心里一动。
从那以后，她就总找借口去御史台，有时是送点心，有时是“请教”律法，每次都被罗予彤不冷不热地打发，却还是乐此不疲。
“谁在外面？”罗予彤的声音传来，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李艺彤吓了一跳，连忙推门进去：“是我。”
罗予彤抬头看她，微微蹙眉：“公主殿下深夜到访，不知有何要事？”他放下笔，起身行礼，态度恭敬却疏离。
“我……我来给你送些宵夜。”李艺彤把食盒递过去，里面是她亲手做的莲子羹，“看你还在忙，想必还没吃饭。”
罗予彤没有接，语气平淡：“多谢殿下好意，臣不饿。殿下身份尊贵，深夜出入御史台，恐引人非议，还是请回吧。”
李艺彤的火气顿时上来了：“罗予彤！你什么意思？我好心给你送吃的，你就这么打发我？”
“臣不敢。”罗予彤微微低头，“只是臣职责在身，不便与殿下过多接触，还请殿下见谅。”
“你！”李艺彤气得说不出话来，转身就走，走到门口又停下，回头瞪着他，“罗予彤，你给我等着！总有一天，我要让你心甘情愿地娶我！”
说完，她气冲冲地跑了出去，留下罗予彤愣在原地，看着那盒莲子羹，眉头皱得更紧了。他不是不知道公主的心意，只是他出身寒门，与公主身份悬殊，且他一心扑在公务上，从未想过儿女情长。
三、追妻路漫，啼笑皆非
李艺彤的“追妻路”，成了京城新的笑谈。
她先是每天派人给罗予彤送点心，结果点心全被御史台的小吏分食了，罗予彤一口没吃；她又让人送去名贵的笔墨纸砚，罗予彤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；她干脆亲自去御史台“偶遇”，结果罗予彤每次都以“公务繁忙”为由躲着她。
“这个罗予彤，简直是块木头！”李艺彤在相府里大发雷霆，把手里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，“他就看不出我对他有意思吗？”
祝绪丹忍着笑，给她倒了杯茶：“姐姐，罗御史性子耿直，怕是没往那方面想。你不如直接告诉他你的心意，或许会好些。”
“告诉他？”李艺彤脸一红，“多不好意思啊……”
宋妍霏在一旁打趣：“哟，咱们天不怕地不怕的绒绒公主，也有害羞的时候？”
“要你管！”李艺彤瞪了她一眼，眼珠一转，忽然有了主意，“我有办法了！”
第二日，李艺彤穿着身男装，打扮成个书生，溜进了御史台。她看到罗予彤正和几位御史讨论案情，便凑过去，故意大声说：“诸位大人，我听说城西的张员外强占民女，不知可有此事？”
罗予彤抬头看了她一眼，眉头微蹙：“此事我已上奏陛下，陛下已命人查办。”
“哦？罗御史果然公正严明。”李艺彤笑着说，“只是我听说，张员外是吏部尚书的亲戚，罗御史就不怕得罪权贵吗？”
“臣只知有法，不知有权贵。”罗予彤语气平淡，“只要触犯律法，无论是谁，臣都不会放过。”
李艺彤心里暗暗叫好，嘴上却继续说：“罗御史真是铁面无私，只是……我听说罗御史至今未娶，莫非是想一辈子当个清官，连家都不要了？”
几位御史都笑了起来，罗予彤的脸色却沉了下去：“这位公子，不知你今日来此，究竟有何目的？”
“我没什么目的。”李艺彤凑近他，压低声音，“我就是想告诉你，有位公主，为了你茶饭不思，夜不能寐，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吗？”
罗予彤的脸色更难看了，冷冷地说：“请公子自重。”说完，他转身就走，懒得再理她。
李艺彤看着他的背影，气得直跺脚，却也没辙。
这事很快传到了叶童和赵雅芝耳朵里。叶童又气又笑：“这个绒绒，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！居然穿着男装去御史台胡闹！”
赵雅芝却笑着说：“我看她是真喜欢罗予彤，不然也不会这么上心。那罗予彤确实是个好苗子，若是能成，也是桩好事。”
“好什么好？”叶童皱眉，“罗予彤就是块石头，哪配得上朕的女儿？”
“父皇，母后，”祝绪丹恰好进宫请安，听到他们的对话，笑着说，“罗御史虽性子耿直，却是个难得的好人。他对姐姐并非无意，只是碍于身份，不敢表露罢了。不如父皇您出面，赐婚如何？”
叶童眼睛一亮：“对啊！朕怎么没想到！”他当即拍板，“就这么办！朕亲自下旨，看他敢不接！”
赵雅芝连忙拦住他：“陛下不可。强扭的瓜不甜，若是罗予彤不情愿，绒绒嫁过去也不会幸福。不如再等等，让他们自己慢慢相处。”
叶童想想也是，只得作罢，心里却暗暗记下了罗予彤，打算找个机会“敲打”一下他。
四、岁月静好，各有归宿
昭华郡主蒋霓华满月后，倪虹洁的身体渐渐恢复。蒋一侨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，每日在家陪着妻女，给绾绾换尿布、喂奶，虽然笨手笨脚，却乐在其中。
这日午后，他抱着绾绾在院子里晒太阳，倪虹洁坐在一旁做针线活，看着父女俩的互动，嘴角满是温柔的笑意。
“你看她，又在啃手指。”蒋一侨捏了捏绾绾的小脸，“跟你小时候一样，总爱啃手指。”
倪虹洁白了他一眼：“我小时候才不这样。”她放下针线，从他怀里接过绾绾，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，“我们绾绾是最乖的，是不是？”
绾绾似乎听懂了，咯咯地笑了起来，小手抓住倪虹洁的头发，揪得不亦乐乎。
蒋一侨看着这温馨的一幕，心里像被暖阳照着，格外踏实。他忽然想起当年在雁门关，他对倪虹洁说“等回了京城，我就娶你”，那时的承诺，如今终于化作了眼前的幸福。
同一时刻，左相府里，祝绪丹正陪着王络丹看卷宗。王络丹忽然握住她的手，轻声道：“缃缃，我们也生个孩子吧，像绾绾一样可爱的。”
祝绪丹的脸颊微红，轻轻点头：“好。”
而御史台里，罗予彤看着桌上那盒还没动过的莲子羹，忽然叹了口气，拿起勺子，舀了一勺尝了尝。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，像极了那个总是气冲冲却又带着点可爱的公主。他的嘴角，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。
皇宫的暖阁里，叶童看着赵雅芝给绾绾做的小肚兜，笑着说：“等绒绒娶妻了，咱们就又有孙子或孙女抱了。”
赵雅芝白了他一眼：“就你心急。”心里却盼着李艺彤能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。
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，洒在每个人的脸上，温暖而明亮。蒋一侨与倪虹洁守着女儿，享受着为人父母的喜悦；王络丹与祝绪丹期待着新生命的到来，将日子过得平淡而温馨；李艺彤的追妻路虽坎坷，却也充满了希望。
京城的故事还在继续，那些关于爱与守护、等待与期盼的篇章，正随着这和煦的春风，缓缓铺展开来，温柔而绵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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