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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章 边关尘定携狐归 一纸婚书动京华

浪6:启鸾风华录

启鸾三十一年的暮春,雁门关外的风终于褪去了凛冽,带着草原初萌的草香,拂过绵延的城墙。蒋一侨勒住马缰,望着身后缓缓开启的城门,倪虹洁身披玄甲,正指挥着最后一批士兵撤回关内。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,甲胄上的寒光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。

“倪姐姐,”蒋一侨调转马头,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雀跃,像个等待糖吃的孩子,“柔然残部已退至漠北深处,三年之内再无南下之力。这下,你总该答应我了吧?”

倪虹洁抬手抹去额角的汗,甲胄的边缘蹭过脸颊,留下淡淡的红痕。她看着蒋一侨眼里的星光,想起十七岁那年,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少年将军,第一次在军营里见到自己,红着脸喊“倪副将”;想起临河堡之战,他替自己挡下那支冷箭,肩头插着箭羽却笑着说“没事”;想起无数个风雪交加的夜晚,两人在城楼分食一块冻硬的麦饼,他总把带芝麻的那半让给她……心头忽然一软,嘴角扬起一抹极浅的笑:“答应你什么?”

“娶你啊!”蒋一侨的声音陡然拔高,惊得城楼上的哨兵探头张望,他却毫不在意,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层层裹住的东西,小心翼翼地展开——那是块巴掌大的玉佩,雕着两只依偎的狐狸,玉质算不上顶级,却被摩挲得光滑温润,“这是我在漠北找玉雕匠人刻的,你一只,我一只。等回到京城,我就奏请陛下,八抬大轿娶你过门。”

倪虹洁看着那块玉佩,指尖轻轻抚过狐狸的耳朵,那里还留着雕刻时的细痕。她想起去年冬至,蒋一侨信里说要给小念北带雪狐崽子,后来却在军报里提了句“雪狐已寻得,暂托牧民照料”,原来那时,他心里还藏着这样的心思。

“还有这个。”蒋一侨忽然吹了声口哨,城墙根下窜出个毛茸茸的身影,浑身雪白,尾尖带着一抹赤红,正是只半大的雪狐。小家伙颠颠地跑到蒋一侨马前,用脑袋蹭着他的靴筒,眼睛乌溜溜地盯着倪虹洁,带着几分好奇。

“它叫‘阿赤’,”蒋一侨弯腰抱起雪狐,动作笨拙却轻柔,“去年在漠北救的,那时才刚出生,眼睛都没睁开。我想着,等我们回京城,就养在府里,像小时候一样陪着你。”

倪虹洁的心猛地一颤。她想起幼年时,父亲曾在府里养过一只雪狐,后来随父亲战死沙场,雪狐也不知所踪。蒋一侨竟连这点小事都记在心上。

“倪姐姐?”见她半晌不语,蒋一侨有些慌了,怀里的雪狐似是察觉到他的紧张,轻轻舔了舔他的手腕,“你要是不喜欢……”

“喜欢。”倪虹洁打断他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,她翻身下马,走到蒋一侨面前,仰头看着他,夕阳的金光落在她睫毛上,像落了层碎金,“我答应你。等回到京城,你便去求陛下赐婚吧。”

蒋一侨愣了愣,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喜悦,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。他翻身下马,一把将倪虹洁抱住,甲胄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,怀里的雪狐被吓得“嗷”了一声,却也乖乖蜷在两人中间,成了最特别的见证。

“太好了!倪姐姐!”蒋一侨的声音埋在她的颈窝,带着浓重的鼻音,“我就知道,你总会答应我的。”

城楼上的号角声忽然响起,悠长而清亮,像是在为这对历经战火的有情人,奏响归乡的序曲。

一、千里归京,狐影随行

从雁门关到京城,快马需行半月。蒋一侨特意让人备了辆宽敞的马车,铺了厚厚的毡垫,让倪虹洁和雪狐阿赤乘坐。他自己则骑马护在车旁,白日里跟她讲沿途的风物,夜里就守在车外,听着车里传来的细微动静——有时是倪虹洁翻书的沙沙声,有时是阿赤用爪子扒拉木笼的轻响,都让他觉得心头安稳。

行至太行山南麓,恰逢暴雨倾盆。马车陷在泥泞里,蒋一侨挽起袖子,和随从一起推车,溅了满身泥点。倪虹洁在车里看着,心里不是滋味,便掀开车帘:“我也下来帮忙吧。”

“不行!”蒋一侨头也不回,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,“你身子骨刚养好些,淋了雨要生病的。乖乖在车里待着,看我给你露一手!”他说着,猛地大喝一声,竟真的将车轮从泥里硬生生顶了出来,引得随从们一阵喝彩。

雨停后,夕阳穿透云层,在山涧架起一道彩虹。蒋一侨浑身湿透地钻进马车,刚要说话,就被一块温热的帕子捂住了脸。倪虹洁坐在对面,眼神里带着嗔怪:“多大的人了,还像个孩子似的莽撞。”

蒋一侨任由她给自己擦脸,鼻尖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——是倪虹洁随身带的伤药。他想起她左臂的旧伤,是当年为了掩护百姓撤退,被柔然骑兵的长刀划的,至今阴雨天还会作痛。心里一紧,便握住她的手:“胳膊又疼了?”

倪虹洁摇摇头,却被他捉着腕子,强行撸起袖子。那道疤痕在白皙的手臂上格外显眼,像条淡粉色的蜈蚣。蒋一侨低头,用温热的掌心轻轻按住疤痕,声音低沉:“等回了京城,我请太医院的院判给你看,定能除了这病根。”

车角的木笼里,阿赤正用爪子玩着块小石子,听到两人的动静,忽然“嗷呜”叫了一声,像是在附和。蒋一侨被逗笑,从怀里摸出块麦芽糖,隔着木笼递过去:“给,奖励你的。”

倪虹洁看着他笨拙地逗弄雪狐的样子,又想起他在战场上挥枪跃马的英姿,忽然觉得,这个总爱喊自己“倪姐姐”的少年,早已长成能为她遮风挡雨的模样。

二、朝堂请旨,帝心甚悦

回到京城那日,恰逢休沐。蒋一侨没来得及回府换衣,穿着一身半旧的征袍,就直奔皇宫。叶童正在御花园给小念北喂莲子羹,小家伙坐在他膝头,抓着羹勺往嘴里送,弄得满脸都是米浆。

“陛下!臣蒋一侨有要事启奏!”蒋一侨的声音撞破花园的静谧,吓得小念北手里的勺子“当啷”落地,咧开嘴就要哭。

“你这莽夫!”叶童瞪了他一眼,连忙拍着小念北的背哄着,“吓到朕的乖外孙了!”

蒋一侨这才注意到小念北,讪讪地挠挠头,见小家伙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自己,便从怀里摸出个用草编的小狐狸,递了过去:“小念北,这个给你玩。”

小念北的注意力立刻被草狐狸吸引,抓在手里咯咯直笑。叶童这才消了气,指着旁边的石凳:“说吧,什么事这么急?”

“陛下,臣想求娶倪虹洁将军!”蒋一侨“扑通”跪下,声音掷地有声,“臣与倪将军相识五载,同历生死,情投意合。如今北境安定,臣恳请陛下赐婚,成全臣与倪将军!”

叶童看着他通红的眼眶,想起当年在御书房,这个少年哭着求自己派他去边关,说“要像父亲一样保家卫国”;想起倪虹洁的父亲,那位战死在雁门关的老将军,临终前还握着自己的手,说“小女虹洁,性子执拗,若有良缘,还望陛下成全”。心里忽然涌上一阵唏嘘,嘴角却扬起笑意:“你倒会挑时候。倪将军刚回京城,你就迫不及待了?”

“臣……臣是真心的!”蒋一侨急得脸通红,“臣愿以军功为聘,此生定不负倪将军!”

“起来吧。”叶童扶起他,目光落在御花园的海棠树上,那里的花瓣正簌簌落下,“倪将军是国之栋梁,你蒋一侨也是少年英雄,你们能结为连理,是好事。朕准了。”他转头对太监道,“传朕旨意,择吉日为蒋、倪二家赐婚,婚仪按三品将军规格,不得有误。”

“谢陛下!”蒋一侨重重磕头,额头撞在青石板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,眼里却滚下泪来——那是喜悦的泪,是盼了五年的心愿终于得偿的滚烫。

小念北似是被他的激动感染,举着草狐狸咿咿呀呀地叫,叶童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:“你看,连小念北都为你高兴呢。”

三、婚书抵府,旧忆翻涌

赐婚的旨意传到倪府时,倪虹洁正在给阿赤梳理毛发。雪狐舒服地眯着眼睛,尾尖的赤红在阳光下像团小火苗。听到太监宣读旨意,她握着梳子的手微微一颤,梳齿卡在狐狸的绒毛里,阿赤“嗷”了一声,蹭了蹭她的手背。

“倪将军,恭喜啊!”传旨太监笑得眉眼弯弯,“蒋将军可是咱们京城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,您二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”

倪虹洁勉强笑了笑,送走太监后,独自坐在廊下,看着手里的婚书。明黄的绫罗上,“蒋一侨”“倪虹洁”两个名字并排而列,朱红的印泥透着皇家的威严,却也烫得她指尖发颤。

她起身走到书房,从樟木箱底翻出个褪色的布包,里面是件小小的狐裘坎肩,针脚歪歪扭扭,是她十岁那年,父亲亲手给她做的。那时父亲刚从边关回来,带回一只雪狐皮,熬夜给她缝了这件坎肩,说“穿上它,冬天就不冷了”。后来父亲战死,坎肩被炮火熏得焦黑,她却一直留着。

“阿爹,”倪虹洁轻轻抚摸着坎肩的毛边,声音带着哽咽,“您看,女儿要嫁人了。他是个很好的人,像您一样,会守着我,守着这大启的河山。”

窗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,蒋一侨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:“倪姐姐,我能进来吗?”

倪虹洁连忙将布包藏回箱底,擦了擦眼角:“进来吧。”

蒋一侨走进来,手里捧着个锦盒,里面是两套崭新的嫁衣图样,一套是武将家常用的箭袖短袄,一套却是绣着缠枝莲的襦裙。“我问了绵绵,她说女孩子都喜欢绣活多的,可我觉得你穿短袄更精神……”他挠着头,一脸纠结,“你看看喜欢哪套,我让绣娘照着做。”

倪虹洁看着他笨拙的样子,忽然笑了——笑得眼角都泛起了细纹。她指着那套短袄图样:“就这个吧。穿惯了甲胄,穿襦裙怕是要绊倒。”

“好!听你的!”蒋一侨立刻眉开眼笑,从怀里掏出那只狐狸玉佩,塞进她手里,“这个给你,我的那只刻着‘侨’,你的刻着‘虹’,合在一起,就是我们俩。”

倪虹洁握紧玉佩,冰凉的玉质贴着掌心,却暖得像团火。她抬头,望着窗外飘落的海棠花,忽然道:“阿赤该换个大些的窝了,等成了亲,让它住后院的葡萄架下吧。”

蒋一侨愣了愣,随即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,乐得差点跳起来:“好!都听你的!葡萄架下好,夏天能遮凉,冬天能晒太阳……”

看着他语无伦次的样子,倪虹洁的心里像被灌满了蜜糖,甜得发胀。原来,等待多年的幸福,竟来得这样猝不及防,又这样顺理成章。

四、京华震动,喜意蔓延

蒋一侨与倪虹洁的婚讯,像长了翅膀,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。绸缎庄的红绸被抢购一空,首饰铺的匠人连夜赶制龙凤镯,连城西的说书先生,都把两人的故事编成了新段子,引得茶客们拍案叫好。

相府里,吴宣仪正抱着小念北,听宋妍霏(绵绵)讲着街上的热闹。“姐姐你是没瞧见,蒋将军家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踏平了,全是来打听婚期的!”宋妍霏比划着,眼睛亮晶晶的,“还有倪将军府,门口堆的贺礼都快把门堵上了,有送布料的,有送茶叶的,还有人送了只活的锦鸡,说是寓意‘吉祥’!”

侯佩岑端着水果走进来,闻言笑道:“蒋一侨盼这一天盼了五年,如今总算得偿所愿,自然要热闹些。”她将一瓣橘子递到小念北嘴边,小家伙咂巴着嘴接住,果汁弄得满下巴都是。

李艺彤(绒绒)和祝绪丹(缃缃)也来了,手里拿着刚绣好的鸳鸯帕子。“这是我和缃缃一起绣的,给倪姐姐当贺礼。”李艺彤展开帕子,上面的鸳鸯戏水图针脚细密,“说起来,我还从没见过倪将军穿嫁衣的样子呢,想想就觉得英气又好看。”

祝绪丹点点头,手里还攥着块刚画好的画稿,上面是两只雪狐在月下依偎,旁边题着“琴瑟和鸣”四个字:“我画了这个,想着阿赤也是他们缘分的见证,该画进去。”

正说着,王络丹走进来,手里拿着一封请柬,是蒋一侨派人送来的。“婚期定在下月初六,说是特意请钦天监算的好日子,宜嫁娶,忌冲煞。”他将请柬递给吴宣仪,“陛下还说,到时候要亲自去观礼呢。”

“那可真是天大的荣耀了。”吴宣仪笑着翻开请柬,大红的洒金纸上,蒋一侨的字迹依旧张扬,却比往日多了几分郑重。她忽然想起当年在江南治水,蒋一侨偷偷跟自己说“倪姐姐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”,那时的少年心事,如今终于长成了参天大树。

几日后,蒋一侨带着阿赤去倪府商议婚仪。雪狐如今已长得半大,竖着蓬松的尾巴,跟在蒋一侨身后,好奇地嗅着院里的石榴花。倪虹洁正在廊下练剑,剑光如练,映得她侧脸愈发英挺。

“倪姐姐,”蒋一侨喊住她,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红布包,“这个给你。”

倪虹洁收剑回鞘,接过布包打开,里面是枚小巧的银簪,簪头雕着朵小小的梅花,正是她最爱的花。“这是……”

“我娘留下的,”蒋一侨挠挠头,有些不好意思,“她说当年嫁给我爹时,就戴了这支簪子,说是能保佑夫妻和睦。现在我把它给你,往后,我定会护你一生一世。”

倪虹洁握着银簪,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梅瓣,忽然觉得眼眶一热。她抬头,望着蒋一侨眼里的认真,望着院里嬉闹的雪狐,望着天边舒展的流云,忽然明白——所谓幸福,不过是边关尘定,良人在侧,连带着幼年失恃的缺憾,都被这满溢的喜悦,悄悄填满了。

阿赤似是察觉到两人的温情,轻轻蹭了蹭倪虹洁的裙角,发出软糯的“嗷呜”声。蒋一侨笑着将它抱起来,和倪虹洁并肩站在廊下,望着京城的万家灯火。

下月初六,佳期可期。一场牵动京华的婚典,正带着边关的风霜与京城的暖意,悄然临近。而那只从漠北带回的雪狐,将在红烛高照的新房里,见证一段跨越战火的深情,在岁月里,开出最动人的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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