启鸾三十年的除夕,京城的雪终于停了。一轮淡月挂在天边,将琉璃瓦上的积雪照得泛着银光,家家户户门前都贴上了红春联,屋檐下悬着的红灯笼在寒风里轻轻摇晃,偶有孩童提着走马灯跑过,笑声惊起檐角的落雪,簌簌落在青石板上,添了几分岁末的热闹。
一、相府守岁,暖意融融
相府的正厅里,炭火烧得旺,铜炉上的炖肉咕嘟作响,肉香混着桂花酒的甜香,在屋里漫出暖融融的热气。吴宣仪靠在铺着软垫的太师椅上,孕肚高高隆起,九个月的身孕让她连久坐都觉得吃力,侯佩岑便半蹲在她脚边,为她轻轻揉捏着酸胀的小腿。
“别揉了,歇会儿吧。”吴宣仪低头看着她,眼底带着心疼,“今天除夕,你忙了一天,该歇歇了。”
“不累。”侯佩岑抬头,指尖擦过她的脚踝,那里因水肿微微发肿,“太医说多揉揉能消肿,不然夜里又睡不安稳。”她顿了顿,声音放轻,“是不是又踢你了?”
吴宣仪笑着点头,伸手覆在腹上,那里正有一下轻轻的胎动,像是小家伙在回应,“刚才绵绵说要给它讲故事,它就动了动,许是听懂了。”
正说着,宋妍霏(绵绵)就提着个食盒跑进来,里面是她亲手做的桂花糕,虽有些歪歪扭扭,却透着股孩子气的认真:“姐姐!佩岑姐姐!你们看我做的糕!娘说除夕吃桂花糕,来年能甜甜蜜蜜!”她凑到吴宣仪身边,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胳膊,“小念北今天乖不乖?有没有踢你?”
“乖得很,刚才还动了动,像是在跟你打招呼呢。”吴宣仪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,“快去把绒绒和缃缃叫来,该吃年夜饭了。”
李艺彤(绒绒)和祝绪丹(缃缃)很快就来了,手里还捧着个红布包。李艺彤打开一看,里面是件绣着“长命百岁”的小肚兜,针脚细密,是她攒了三个月的月钱请绣娘做的;祝绪丹则拿出个小巧的银锁,锁身上刻着缠枝莲纹,是王络丹特意让人打的,“这是我和珞丹姐姐给小念北的压岁钱,等它出生了,就能戴上了。”
吴宣仪接过肚兜和银锁,眼眶微微发热:“你们有心了。”
侯佩岑起身,将一盏莲花灯放在桌上,烛火透过琉璃灯罩,映出细碎的光斑:“等会儿守岁,我们就点着这盏灯,照着小念北平平安安来见我们。”
正说着,邓萃雯和叶童、赵雅芝也来了。皇帝皇后本应在宫中守岁,却特意挪了时辰来相府,只为陪吴宣仪过这个除夕。叶童一进门就笑着嚷嚷:“朕的皇甥孙呢?让舅舅听听,是不是在跟朕打招呼?”
吴宣仪被逗笑,扶着侯佩岑的手慢慢起身行礼,却被叶童按住:“免了免了,仔细身子。”他走到吴宣仪身边,看着她的孕肚,眼底满是慈爱,“还有一个月就该生了吧?太医都安排好了?”
“都安排好了,太医说随时能来府里值守。”侯佩岑恭敬回话,“产房也收拾好了,就在后院的暖阁,烧了地龙,暖和得很。”
赵雅芝坐在吴宣仪身边,拉着她的手细细叮嘱:“夜里要是觉得不舒服,千万别硬撑,让佩岑随时去宫里叫太医,除夕夜也没关系。”她从袖中取出个小锦囊,里面装着晒干的艾草和薰衣草,“这是我让人晒的,放在枕头边能安神,你这几日总说睡不好,或许能管用。”
邓萃雯则指挥着下人摆碗筷,笑着说:“难得陛下和娘娘来,今天咱们不讲究规矩,热热闹闹吃顿年夜饭。”
很快,年夜饭就摆上了桌。水晶肘子、红烧鱼、炖整鸡……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,都是吴宣仪能吃的口味。叶童特意让人温了上好的桂花酒,给侯佩岑和李艺彤等人各倒了一杯,自己却拿起吴宣仪面前的酸梅汤,笑着说:“朕今天陪缦缦喝这个,等小念北出生了,朕再跟你们喝个痛快!”
众人都笑起来,宋妍霏趁机端起杯子,学着大人的样子敬吴宣仪:“祝姐姐来年顺顺利利生下小念北,祝小念北健健康康长大,将来跟我一起踢毽子!”
李艺彤(绒绒)也跟着举杯:“祝缦缦和孩子都平平安安,等开春了,我教小念北下棋。”
祝绪丹(缃缃)脸颊微红,小声道:“我……我教它画画。”
吴宣仪看着眼前一张张带着笑意的脸,听着他们对孩子的期盼,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。侯佩岑悄悄握住她的手,两人相视而笑,眼底的温柔在烛火下轻轻流淌。
二、稚语童言,盼君早至
守岁的时辰还早,宋妍霏拉着李艺彤和祝绪丹去了后院,说是要堆个雪人给小念北当礼物。吴宣仪透过窗棂看着她们的身影,三个姑娘围着个滚到一半的雪球,手忙脚乱地往上面堆雪,时不时传来一阵笑闹声,像一串清脆的铃铛。
“你看她们,还像孩子似的。”侯佩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嘴角带着笑意。
“可不是嘛。”吴宣仪靠在她肩上,声音带着几分慵懒,“绵绵总说,等小念北出生了,要当第一个抱它的姨母,绒绒说要把她的棋盘让给小念北,缃缃还说要绣个百鸟图的襁褓……”
“还有王络丹,”侯佩岑补充道,“昨天他来送年礼,偷偷跟我说,要把他珍藏的兵书给小念北当启蒙读物,被缃缃追着打了半条街。”
吴宣仪被逗笑,腹中的小家伙像是也被逗乐了,轻轻踢了她一下,力道不大,却让她心头一软。她想起蒋一侨从北境寄来的信,说要带雪狐崽子当礼物;想起倪虹洁补的那行“勿念”,字里行间都是牵挂;想起张小婉和管乐绣的百家被,针脚里藏着市井的暖意……原来这世上,有这么多人在盼着这个孩子的到来。
“你说,它会是什么样子?”吴宣仪轻声问,指尖在腹上轻轻画着圈,“会不会像你一样,有双明亮的眼睛?会不会像我一样,爱笑?”
“都会的。”侯佩岑握住她的手,放在自己掌心,“会像你一样明朗,像我一样……嗯,像我一样能护着你。”
正说着,宋妍霏就跑进来,手里捧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,雪人头上还插着朵绢花,是她从自己发间摘下来的:“姐姐!你看我们堆的雪人!我给它起名叫‘念北’,跟小念北一样!等开春雪化了,小念北也该出生了,是不是很巧?”
吴宣仪笑着点头,眼眶却有些发热。这孩子,总是用最直白的方式表达着爱意,像冬日里的小太阳,明媚又温暖。
三、钟声迎新,祈盼平安
亥时将至,全城的爆竹声渐渐密集起来。相府的人都聚到正厅,等着敲钟迎新。吴宣仪靠在侯佩岑怀里,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爆竹声,感受着腹中小生命安稳的胎动,忽然觉得无比踏实。
“快敲钟了。”侯佩岑低头,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吻,“许个愿吧。”
吴宣仪闭上眼睛,双手轻轻覆在腹上,在心里默念:愿国泰民安,愿亲友安康,愿我的小念北,平平安安来到这个世界。
“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”
全城的钟声响了起来,洪亮的钟声穿透夜空,宣告着新岁的到来。宋妍霏和李艺彤她们跑到院子里,点燃了早就备好的烟花,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,像无数朵盛开的花,映亮了每个人的笑脸。
吴宣仪扶着侯佩岑的手,慢慢走到廊下,看着漫天烟火,忽然觉得腹中有一阵轻微的坠痛,不重,却让她微微蹙眉。
“怎么了?”侯佩岑立刻察觉,扶住她的腰,语气里带着紧张,“是不是不舒服?”
“没事,许是刚才动得厉害了。”吴宣仪笑着摇头,却在低头的瞬间,看到裙摆上渗出一小片湿痕,心猛地一沉。
侯佩岑也看到了,脸色瞬间发白,声音都带着颤:“快!去叫太医!去准备好的暖阁!”
院子里的热闹瞬间凝固,宋妍霏吓得脸色发白,拉着吴宣仪的手不知所措:“姐姐……姐姐你怎么了?”
“别怕,绵绵,”吴宣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,“小念北想出来过年了,你要当姨母了。”
叶童和赵雅芝也围了过来,皇后立刻吩咐:“张嬷嬷,快带稳婆去产房!陛下,您让人再去宫里催催太医!”
侯佩岑扶着吴宣仪,一步步往产房走,脚步虽急,却走得稳,她紧紧握着吴宣仪的手,在她耳边轻声说:“别怕,我在。”
吴宣仪点头,看着漫天绚烂的烟火,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,忽然觉得所有的紧张都烟消云散了。新岁已至,她的孩子,要在这漫天烟火里,踏着钟声而来了。
产房里很快传来稳婆的声音,夹杂着吴宣仪隐忍的痛呼,侯佩岑守在门外,指尖深深掐进掌心,听着里面的动静,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宋妍霏和李艺彤她们守在廊下,双手合十,默默祈祷。叶童和赵雅芝站在庭院里,望着产房的方向,神色凝重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穿透了产房的门,刺破了清晨的宁静,像一道暖流,瞬间涌遍了每个人的心头。
“生了!生了!是个小公子!”稳婆抱着襁褓走出来,脸上带着喜气,“母子平安!”
侯佩岑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,吴宣仪躺在床上,脸色苍白,却笑着看向她,眼角还带着泪。襁褓里的小家伙闭着眼睛,小脸红扑扑的,还在小声地哭,哭声虽弱,却充满了生命力。
“佩岑……你看……”吴宣仪的声音带着疲惫,却难掩喜悦。
侯佩岑走到床边,颤抖着伸出手,轻轻碰了碰婴儿柔软的脸颊,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。这就是她的孩子,是她和吴宣仪在无数风雨里盼来的珍宝。
窗外的烟花早已散去,天边泛起了鱼肚白,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,落在襁褓上,泛着温暖的金光。新岁已至,新生降临,这一年的除夕,注定要被铭记——在漫天烟火里,在众人的期盼中,小念北带着北境的坚韧与京城的暖意,悄然叩响了春天的门扉。
而守在门外的宋妍霏、李艺彤、祝绪丹,早已红了眼眶,互相拉着手,笑着流泪——她们,终于要当姨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