坤宁宫的药味浓得化不开，吴宣仪在昏睡中反复呓语，时而喊着“佩岑姐姐”，时而低唤“孩子”。宋妍霏守在床边，握着姐姐冰凉的手，眼泪掉了又擦，擦了又掉，直到眼圈红肿得像核桃。
“绵绵，你去歇歇吧，这里有我。”李艺彤（绒绒）端着刚温好的药汤进来，看着宋妍霏憔悴的样子，心疼地说。她和蒋一侨（缙缙）轮着守在殿外，夜里就铺张毯子打个盹，生怕错过吴宣仪醒来的动静。
宋妍霏摇摇头，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：“我不困，我要等姐姐醒。”她转头看向李艺彤，眼里忽然燃起一丝光亮，“绒绒姐姐，我们去求舅舅吧！只要舅舅松口，佩岑姐姐就能出来了，姐姐也能安心养胎了。”
李艺彤心里一动。这些日子，她们看着吴宣仪为侯佩岑煎熬，看着侯佩岑被铁链锁在丽景轩，早就急得团团转。可皇帝正在气头上，谁去求情都是自讨没趣。
“我们去了也没用，陛下正在气头上。”蒋一侨（缙缙）走进来，手里拿着块刚烤好的米糕，“先把这个吃了，你两天没好好吃东西了。”
“我吃不下。”宋妍霏推开米糕，眼圈又红了，“难道我们就看着姐姐和佩岑姐姐这样下去吗？姐姐说了，孩子不能没有父亲……”
这话像针一样扎在众人心上。祝绪丹（缃缃）从门外走进来，手里攥着块帕子，指尖都在抖：“我……我也去。都是我的错，我该去求陛下恕罪。”
罗予彤也闻讯赶来，她性子沉稳，此刻却也难掩焦急：“光我们几个去不够。陛下最疼缦缦，若是让她知道我们都在为侯相求情，或许……或许会心软。”
几人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。
一、宫门前跪，恳切陈情
次日清晨，太和殿的早朝刚散，叶童正准备回御书房，就见宫门口跪着一群小姑娘，为首的正是宋妍霏、李艺彤、蒋一侨，身后跟着祝绪丹和罗予彤。
“你们这是做什么？”叶童的脸色沉了下来，语气里带着不悦。
宋妍霏膝行几步，仰起脸，眼睛红肿却目光坚定：“舅舅，求您放了佩岑姐姐吧！姐姐她离不开佩岑姐姐，孩子也不能没有父亲！”
“绵绵！”叶童的声音冷了几分，“这不是你们该管的事，快起来！”
“我们不起来！”李艺彤（绒绒）也跟着开口，声音带着倔强，“陛下，侯相是难得的栋梁，临河堡之战、江南治水，她立了多少功劳？如今不过是一时糊涂，陛下为何不能网开一面？”
蒋一侨（缙缙）接着说：“缦缦姐姐身子弱，若再这样忧心下去，怕是……怕是保不住孩子。陛下难道忍心看着您最疼爱的外甥女，落得这般境地吗？”
祝绪丹（缃缃）磕了个头，泪水直流：“陛下，都是我的错，是我不该说漏嘴，惊扰了圣驾。求陛下降罪于我，饶了侯相和宣仪姐姐吧！”
罗予彤也沉声说：“陛下，侯相与缦缦郡主情深义重，绝非寻常私情可比。如今木已成舟，强行拆散，只会两败俱伤。不如……”
“够了！”叶童打断她的话，脸色铁青，“你们以为朕是铁石心肠吗？缦缦是朕看着长大的，侯佩岑的才干朕也看在眼里！可皇家颜面何在？祖宗规矩何在？”
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姑娘，她们年纪都不大，却为了朋友甘愿冒险，那份真挚让他心头一颤。他想起自己年轻时，也曾为了认定的人和事，不顾一切地抗争过。
“你们起来吧，此事容朕再想想。”叶童的语气缓和了些，转身往御书房走，却在跨进门槛时，听见宋妍霏带着哭腔的声音：
“舅舅！您常说，百姓的日子比颜面重要！可对我们来说，姐姐的平安，比什么都重要啊！”
叶童的脚步顿了顿，终是没回头，大步走了进去。
二、榻前泪诉，恩威并施
吴宣仪醒来时，见宋妍霏等人都守在床边，眼眶红红的，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。
“你们……去求舅舅了？”她的声音依旧虚弱，却带着一丝急切。
宋妍霏点点头，握住她的手：“姐姐，我们会想办法的，你别担心。”
吴宣仪叹了口气，眼底满是忧虑：“舅舅的脾气你知道，他最看重规矩……”
正说着，殿外传来太监的唱喏：“陛下驾到——”
众人连忙起身行礼，吴宣仪也想撑着坐起来，却被叶童按住了。
“躺着吧。”叶童坐在床边，看着外甥女苍白的脸，心里五味杂陈，“身子好些了？”
“谢舅舅关心，好多了。”吴宣仪的声音有些哽咽，“舅舅，佩岑姐姐她……”
“你先别急着为她说话。”叶童打断她，语气严肃，“缦缦，你告诉朕，你是真心想和她在一起吗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？你可能会被剥夺郡主身份，会被世人指点，一辈子抬不起头。”
吴宣仪看着叶童，眼神坚定：“我知道。可我不后悔。佩岑姐姐待我好，我心里都清楚。我想和她一起看着孩子长大，哪怕吃再多苦，我都愿意。”
“你……”叶童被她气笑了，可看着她眼里的执拗，又想起她小时候扑在自己怀里撒娇的样子，终究是狠不下心，“你这性子，随了你娘。”
邓萃雯恰好走进来，闻言叹了口气：“陛下，孩子们的事，就让他们自己做主吧。缦缦从小到大，从没这么坚定过，这或许就是她的命。”
赵雅芝也跟着劝：“是啊陛下，缦缦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了。侯佩岑虽是女子，却有担当，对缦缦也是真心的。不如……就依了他们吧？”
叶童沉默了许久，看着吴宣仪期待的眼神，又想起宫门前几个姑娘的恳切，终是缓缓开口：“传侯佩岑到坤宁宫来。”
三、一声舅父，冰释前嫌
侯佩岑被带到坤宁宫时，还穿着那件沾着尘土的青衫，手腕上的伤缠着纱布，却难掩那份挺拔的风骨。她一进殿就往床榻看去，见吴宣仪醒着，眼神亮了亮，随即又低下头，等着叶童的发落。
“侯佩岑。”叶童的声音平静无波。
“臣在。”侯佩岑躬身应道。
“缦缦为了你，不惜以性命相胁，你可知罪？”
“臣知罪。”侯佩岑的声音带着愧疚，“臣不该酒后失德，更不该让郡主受此委屈。臣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，只求陛下让臣照顾郡主和孩子。”
叶童看着她，忽然问道：“你可知缦缦喊朕什么？”
侯佩岑一愣，随即明白过来，脸色微微发白。
吴宣仪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，紧紧攥着锦被。
叶童看着侯佩岑，一字一句道：“她喊朕舅舅。你若想和她在一起，想让这孩子认你这个父亲，往后，也该随她一同喊。”
侯佩岑猛地抬起头，眼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。
宋妍霏等人也愣住了，随即爆发出抑制不住的喜悦。
“陛下……”侯佩岑的声音颤抖着，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。
“怎么？不愿意？”叶童挑眉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。
“愿意！臣……愿意！”侯佩岑连忙跪下，对着叶童重重磕了个头，声音带着激动的哽咽，“舅舅！”
这一声“舅舅”，喊得又轻又颤，却像一把钥匙，打开了所有的心结。叶童看着她通红的眼眶，想起她这些年的功绩与不易，终是叹了口气，挥了挥手：“起来吧。缦缦的身子还虚，你多照看些。至于名分……容朕慢慢安排。”
“谢舅舅！”侯佩岑再次磕头，起身时，目光与床榻上的吴宣仪相遇，两人眼里都含着泪，却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。
宋妍霏扑到祝绪丹怀里，哭得又笑又跳：“太好了！姐姐没事了！佩岑姐姐也没事了！”
李艺彤和蒋一侨相视而笑，眼眶都红了。
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，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。药味渐渐淡去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名为“圆满”的暖意。侯佩岑走到床榻边，握住吴宣仪的手，两人相视而笑，无需多言，却已明白彼此的心意。
往后的路或许仍有风雨，但只要身边有彼此，有家人的理解，有朋友的支持，他们便无所畏惧。而那声迟来的“舅舅”，不仅是认可，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，预示着往后岁岁年年，他们将以家人的身份，一同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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