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亚轩把脸埋在臂弯里，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度放松的、甚至有些懒散的姿态。
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后背上，暖烘烘的，像是一个柔软的靠垫。教室里很安静，只有粉笔划过黑板的沙沙声，和同学们翻动书页的轻响。
这种安静，是他这段时间以来，最渴望的奢侈品。
昨天扔掉那杯咖啡后，他做好了迎接一场风暴的准备。他以为马嘉祺会来找他，会用那种深邃的眼神看着他，问出那些让他无法招架的问题。或者，至少会换来贺峻霖的一顿碎碎念。
但是，什么都没有。
马嘉祺就像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个透明人。整整一上午，那个位置传来的只有翻书声和与旁人正常的交谈声，再也没有那种黏腻的、仿佛要将他拆解的目光。
宋亚轩觉得，这种感觉真好。
就像是一个在水下憋气了很久的人，终于浮出水面狠狠吸了一口新鲜空气。那种肺部被清爽的空气填满的感觉，让他有些晕眩，甚至有些贪恋。
他甚至开始有些佩服起马嘉祺来了。这人比他想象的要聪明，或者说，要比他想象的更懂得“博弈”。他没有选择硬碰硬，也没有选择纠缠，而是直接切断了供给。这种“冷处理”，对于宋亚轩这种习惯了被关注、却又害怕被触碰底线的人来说，简直是一种致命的诱惑。
没有了那道目光的束缚，宋亚轩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轻了几两。
他甚至开始享受起这种状态。
课间操的时候，他不再需要找借口躲起来，而是大大方方地站在队伍里，任由风吹乱他的头发。回到教室，看着桌角上那片被咖啡杯压过的、已经干了的水渍，他心里没有一丝波澜，只有一种“这事儿翻篇了”的轻松感。
中午吃饭的时候，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随便找个角落对付一口，而是去了食堂。
“轩哥！这儿！”贺峻霖照例在老位置招手，声音里带着点试探。
宋亚轩端着餐盘走过去，自然地坐下。
饭桌上，大家聊着最近的八卦，聊着游戏，聊着周末的计划。没有人提起那个“故人”，也没有人提起昨天的尴尬。马嘉祺就坐在他斜对面，低头安静地吃饭，偶尔插上一两句话，却始终没有把话题引向他。
这种“被遗忘”的感觉，让宋亚轩觉得饭菜都变得格外香。
他大口地扒着米饭，听着耳边的喧闹，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大石头，终于彻底落地了。
就这样吧。
你赢了，马嘉祺。
或者说我赢了。
我们都很擅长玩这种游戏，不是吗？
吃完饭，他甚至破天荒地主动收拾了餐盘，然后慢悠悠地走回教室。午休时间，教室里弥漫着一种昏昏欲睡的氛围。
宋亚轩没有立刻睡觉。
他靠在椅背上，半眯着眼，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教室，他看到马嘉祺站在门口。
宋亚轩没有躲闪，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迅速移开视线。
他只是静静地看着。
几秒钟后，他收回目光，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。
他觉得心里一片澄净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烦躁和压抑。那种仿佛被全世界窥探、被一个人死死盯住的感觉消失了。
他享受着这片刻的真空，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、不被打扰的平静。
他甚至想，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，好像也挺好的。
就这样，像两个互不打扰的陌生人，坐在同一个教室里，各自安好。
他重新戴上耳机，却没有播放音乐，只是把它当成了一种物理上的隔绝。他舒服地换了个姿势，把脸埋进臂弯里，这一次，是真的睡着了。
睡梦中，他的眉头是舒展的，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满足的笑意。
而在教室的另一端，马嘉祺并没有睡。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，看似在养神，实际上，他的耳朵却捕捉着后排的每一个细微声响。
当他听到那均匀的、放松的呼吸声时，他藏在镜片后的嘴角，极其轻微地、不易察觉地向上弯了弯。
睡吧，宋亚轩。
在你自己的世界里，好好睡一觉。
我不打扰你。
但我有的是时间，等你醒过来。
午后的阳光带着催眠的魔力，宋亚轩睡得很沉，久违的深度睡眠让他连呼吸都变得绵长而平稳。这种感觉就像漂浮在一片无风无浪的海面上，四周只有纯粹的宁静。
他醒来时，脸颊上还印着袖口的褶皱，教室里的人多了起来，嘈杂声像潮水般慢慢涌回他的耳膜。他揉了揉眼睛，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后排。
马嘉祺正低头写着什么，神情专注，察觉到他的目光，也只是淡淡地抬眼看了一下，那眼神平静无波，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同学，确认他醒了，便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。
没有探究，没有审视，更没有那种让他心慌的热度。
宋亚轩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。他甚至觉得，这样的马嘉祺比那个深情款款的马嘉祺要顺眼得多。
他转回头，刚想拿出手机看看时间，屏幕就亮了。
是班级大群，消息正在疯狂刷屏。
宋亚轩点开那个群聊图标，手指向上滑动，看着那一连串的对话记录，嘴角不自觉地放松下来。
【高二（X）班精英聚集地】
贺峻霖： 【啊啊啊啊下午的体育课是不是要测800米？我不想跑啊啊啊！】
丁程鑫： 【别想了，老班已经在群里发通知了，逃不掉的。】
严浩翔： 【怕什么，你跑最后一名又不是一次两次了。】
贺峻霖： 【严浩翔你什么意思！信不信我把你上次打游戏坑我的截图发出来！】
张真源： 【别别别，和平和平。贺儿你要是跑不动，我帮你掐表？】
贺峻霖： 【还是源源最好！】
马嘉祺： 【@宋亚轩 待会体育课要不要跟老师请个假？看你睡得挺沉的，是不是昨天没休息好？】
宋亚轩看到这条消息时，手指顿了一下。
紧接着，群里炸开了锅。
丁程鑫： 【对啊轩哥，要不要我们帮你去说一声？】
严浩翔： 【就是，身体要紧。】
贺峻霖： 【轩哥你是不是不舒服？】
宋亚轩盯着马嘉祺的那条消息看了几秒。这语气，客气得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班长在关心生病的同学，甚至用上了“您”字的潜台词——“我是在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关心你，没有别的意思。”
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，让宋亚轩感到无比受用。
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，回复道：
宋亚轩： 【不用，我没事。】
发完这条消息，他甚至觉得心情不错，又补了一个表情包。
宋亚轩： 【[一只元气满满的小狗.jpg]】**
群里安静了大概两秒钟。
贺峻霖： 【……】
严浩翔： 【？】
丁程鑫： 【轩哥你这表情包是认真的吗？】
宋亚轩： 【怎么？不行吗？我觉得很可爱。】
张真源： 【可爱可爱，轩哥用什么都可爱。】
马嘉祺： 【那就好，注意身体。】
马嘉祺的回复依旧简短、礼貌，然后他就退出了群聊对话，开始低头整理自己的运动鞋。
宋亚轩看着手机屏幕，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彻底落地，化作了满心的轻松。
看吧，就是这样。
大家恢复正常了。
他伸了个懒腰，骨头发出轻微的脆响。这种不用去揣测别人心思，也不用担心自己谎言被戳穿的平静日子，简直像蜜糖一样甜美。
他甚至开始期待待会的体育课了。
在操场上奔跑，听着风声，感受着汗水挥发的畅快，身边是这群“恢复正常”的朋友，再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暧昧和试探。
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？
宋亚轩把手机扔进书包，转过头对贺峻霖笑了笑，那笑容里带着真实的、放松的笑意：“待会跑步，我请你喝冰可乐。”
贺峻霖正对着手机发愁，闻言吓了一跳，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：“啊？轩哥，你……你没事吧？”
“我能有什么事？”宋亚轩挑了挑眉，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此刻满是清澈的光，“我觉得……特别好。”
是啊，特别好。
谎言被揭穿了，压力消失了，那个让他心慌意乱的马嘉祺也“知难而退”了。
剩下的，只有这一片他梦寐以求的、风平浪静的海面。
他靠在椅背上，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，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。
他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平静，却丝毫没有注意到，后排的马嘉祺虽然低着头，手机屏幕却是亮着的。
在那个名为【祺心协力·助马哥拿下高冷轩（2.0）】的私密小群里，马嘉祺刚刚发送了一条消息。
马嘉祺： 【第一步，成功打入内部。目标心情愉悦，防线松动。】
丁程鑫： 【马哥牛逼！我就说这招“欲擒故纵”好使吧！】
贺峻霖： 【……马哥，我怎么觉得轩哥是真的心情变好了，而不是因为你的计谋？】
马嘉祺： 【那是因为，他以为我的“纵”，是真的放弃了。】
马嘉祺： 【他现在有多享受这片平静，等他发现这片平静是我特意为他营造的假象时，他就会有多慌乱。】
马嘉祺： 【不急，我们慢慢玩。】
发送完这几条消息，马嘉祺锁上了手机屏幕。他抬起头，目光穿过前面的人群，落在宋亚轩那个放松的背影上。
那眼神里，哪还有半分“放弃”的意思？
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、即将掀起惊涛骇浪的深海。
宋亚轩，你觉得平静？
那是因为，你还没发现，这片海，其实一直都在我的掌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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