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四

彼岸馆的调配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与试剂混合的气息，严皖依正低头盯着试管里渐变的蓝色液体，指尖精准地控制着滴管的流速，连徐梓铭推门进来都没察觉。

“这批抗应激药剂的配比，你调整过了？”徐梓铭将一份刚打印好的检测报告放在实验台上，目光落在试管上，语气带着几分专业的探究，“上周的批次副作用反馈有点多，你这新配方应该是加了白薇提取物。”

严皖依动作一顿，抬眼看向他，眼底闪过一丝讶异——她的改良方案还没上报，只在私下做了几次试验，竟被他一眼看穿。“你怎么知道？”她没收回视线，语气依旧是惯常的冷淡，却少了几分刻意的疏离。

“徐家世代做医药，我从小泡在实验室里，对白薇的成分图谱太熟了。”徐梓铭笑了笑，指了指报告上的数据，“而且你这配比的逻辑，和我爷爷早年的一份手稿很像，你们严家的古法药剂，和徐家的现代提纯本就有共通之处。”

这话让严皖依怔了怔，她忽然想起爷爷说的“小时候见过面”的话，下意识追问：“我们小时候，真的见过？”

徐梓铭闻言也愣了下，随即低头回忆，片刻后才不确定道：“大概五岁那年，我跟着爷爷去严家老宅赴宴，院子里有个摆弄草药的小丫头，是不是你？你当时还把捣碎的药汁抹在了我袖口上。”

严皖依的记忆突然被撬开一道缝，零碎的画面涌上来，她耳根不自觉泛红，别过脸继续摆弄试管，声音轻了几分：“好像……有这么回事。”

两人没再说话，却默契地分工起来——严皖依负责古法成分的萃取，徐梓铭把控现代试剂的提纯，原本需要两人各自忙活一下午的工作，竟不到两小时就完成了。看着实验台上合格的药剂成品，徐梓铭忽然开口：“娃娃亲的事，你要是觉得别扭，我可以去和家里说，不用勉强。”

严皖依握着试管的手紧了紧，转头看向他。窗外的阳光落在徐梓铭的侧脸上，他眼底没有半分逼仄的意味，只有坦荡的尊重。她沉默了几秒，才淡淡道：“没觉得别扭，只是还没适应。”

这话落下，调配室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微妙。恰好这时，外面传来队员的呼喊，说有特训生在实操中不慎划伤手臂，需要应急药剂。严皖依立刻转身去拿急救箱，徐梓铭也快步跟上，两人一前一后赶到现场，一个快速清创，一个精准上药，动作间的默契让周围的队员都暗自咋舌。

处理完伤口，严皖依正想回调配室，手腕却被徐梓铭轻轻拉住。他递过来一颗水果糖，糖纸是淡蓝色的，和她试管里的药剂颜色一致：“忙了一上午，补充点糖分，你刚才调配时手都抖了一下。”

严皖依看着那颗糖，又抬眼看向徐梓铭温和的眉眼，犹豫了几秒，还是接了过来，低声道了句“谢谢”。指尖触碰到糖纸的瞬间，两人都微微一顿，随即各自错开视线，可心底那道因娃娃亲而起的无形心墙，却在这片刻的默契里，悄然塌了一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