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房间里躲了整整一天。
门反锁，窗帘拉死，灯也不开，就在黑暗里蜷着。手肘那点疼早就过去了，但我心里那点怕，一点没散。
我知道那十分钟的清净是拿全部积分换的，金贵得很。我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，心脏跟着每一次脚步声起落。好像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？走廊里偶尔有人走过，说笑，打闹，跟平时差不多。
可我这心就是放不下来。
系统那“短暂休眠调整”也不知道要多久。我现在跟瞎子聋子没区别，不知道外面那十二位爷心里到底烧着多大的火。那意外亲到的一下，对他们来说，估计跟天塌了差不多。
我就这么熬着，饿得肚子咕咕叫也不敢出去。直到晚上，有人敲我的门。
我吓得一激灵，从床上弹起来，盯着门板，不敢吱声。
崔胜澈小十四，是我。
门外传来崔胜澈的声音，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崔胜澈开门，有点事找你。
队……队长？
我腿有点软。该来的还是来了。他是代表他自己，还是代表……全体？
我磨磨蹭蹭挪到门口，手放在门把上，深呼吸好几次，才慢慢拧开。
崔胜澈站在门外。他没穿舞台装，就是简单的黑T恤运动裤，头发软软地搭着，看起来有点疲惫。但他看我的眼神，很沉，沉得像压了块石头。
我（李县）哥……
崔胜澈出来说。
他侧了侧身，示意我跟上，然后转身朝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走去。
我只能硬着头皮跟上。楼梯间没人，声控灯因为我们的脚步声亮起，白惨惨的光。崔胜澈靠在墙上，抱起手臂，看着我。他没立刻说话，就那么看着，看得我头皮发麻。
我低着头，盯着自己的拖鞋尖，等着审判。
崔胜澈下午在客厅，怎么回事？
我（李县）我、我滑倒了！真的！不小心碰到明浩哥……我不是故意的！
我语无伦次地解释，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看。
崔胜澈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。
崔胜澈打断我，语气没什么波澜。
崔胜澈明浩跟我说了。
我愣了一下，抬头看他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，但那双眼睛，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。
崔胜澈但是，李县，你不觉得，你最近有点太‘关注’明浩了吗？
他话锋一转，身体稍微前倾，那股属于队长的、平时收敛着的气势稍微露出来一点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崔胜澈帮他拿水，提醒他休息，跟珉奎出去买东西，陪硕珉上天台……还有下午那个‘意外’。一次两次是巧合，这么多次……
我急了。
我（李县）哥，我没有！我就是……就是想帮点忙，我……
崔胜澈帮忙？帮谁的忙？
我哑巴了。我能说什么？说我在帮你们所有人打掩护兼推进度？说出来谁信？
崔胜澈看着我哑口无言的样子，忽然叹了口气。那口气叹得很深，把他身上那点压迫感叹掉了一些，露出底下更复杂的情绪。他抬手揉了揉眉心。
崔胜澈李县，我直接跟你说吧。
他放下手，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，这次多了点别的东西。
崔胜澈我喜欢明浩。
虽然我早就从他心里听得滚瓜烂熟，但亲耳听他这么平静又直接地说出来，我还是震了一下。队长就是队长，哪怕告白（虽然不是对正主），也这么有气势。
崔胜澈喜欢很久了。但我不敢说。也不知道该怎么说。
楼梯间安静下来，只有楼里隐约传来的音乐声。我屏住呼吸，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。
崔胜澈我试过很多次，写好了词，排练了无数遍，可一看到他，就全忘了。要么就是觉得时机不对，场合不对。队长的身份，有时候像个枷锁。
崔胜澈然后你来了。你好像总能‘恰好’做到一些事。恰到好处的提醒，恰到好处的帮忙。今天下午，虽然是个意外……但也让我知道，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。”
他朝我走近一步。我下意识想后退，但背后是墙。
崔胜澈李县，你帮我。
他看着我，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，甚至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意味。
我（李县）啊？
我懵了
崔胜澈帮我追明浩。你既然那么会‘帮忙’，就帮帮我。告诉我他真正的喜好，帮我创造合适的机会，提醒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。
我脑子嗡的一声。这算什么？系统任务是暗着来，队长这是明着摊牌让我当军师？
我（李县）我……我不行的哥！我什么都不知道！我跟明浩哥也没那么熟！
崔胜澈你知道。
崔胜澈你观察得很细。我看得出来。而且，你也不想再发生今天下午那种‘意外’了吧？如果再有下次，我不保证其他人会像我这么……冷静。
我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。这是……威胁？不，是陈述事实。队长看到了，那其他人呢？那些在我脑子里咆哮的声音的主人，他们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什么？崔胜澈现在是在给我一个选择，一个站队的机会？
帮了他，我可能成为其他十一个人的靶子。
不帮他，我可能立刻就成为包括他在内的十二个人的靶子。
就在我心脏狂跳，进退两难的时候，脑子里“滋啦”一声轻响。
那个冰冷的、消失了快一天的系统音，虚弱地响了起来，像是刚睡醒。
系统系统……恢复运行。检测到高张力剧情节点……触发……隐藏协议。
系统主线任务激活：协助崔胜澈达成阶段性告白目标。任务期限：一个月。成功奖励：积分大量，及一次重要情报获取机会。失败惩罚：系统解绑，宿主关于本世界记忆清除，遣返原世界。
我如遭雷击，僵在原地。解绑？记忆清除？遣返？回……回去？
那一瞬间，我竟然可耻地心动了。回去，回到我那个有泡面味和旧书味的家，不用再提心吊胆当什么心声接收器，不用在十二份激烈的感情里走钢丝。
可紧接着，是更深更冷的恐惧。记忆清除？那我在这里经历的一切，认识的所有人，包括眼前这个正紧盯着我、等一个答复的崔胜澈，包括那个会揉我头发说“老幺最乖”的徐明浩，包括所有那些在心里翻天覆地、却对我其实不算坏的哥哥们……全都会被抹掉？
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。
崔胜澈还在看着我，耐心地等着。他并不知道我脑子里刚刚经历了什么。
回去，忘记一切。
或者留下，帮队长追人，在更危险的钢丝上继续走。
我看着崔胜澈的眼睛。那里面有强势，有不安，有期待，还有很深很深的，对一个人的喜欢。
系统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任务，也给了我一个无法承受的失败惩罚。
我（李县）……好。
崔胜澈眼睛微微睁大，似乎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快（虽然我觉得自己犹豫了一个世纪）。他脸上的紧绷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一些，甚至极快地闪过一抹如释重负。
我（李县）但是有条件。
我飞快地说，趁着自己还有勇气。
我（李县）第一，不能告诉任何人，包括明浩哥。第二，具体怎么做，得听我的……建议。第三，如果……如果最后不行，哥你不能怪我。
崔胜澈盯着我看了几秒，然后，很慢地点了下头。
崔胜澈可以。
他伸出手，似乎想拍拍我的肩，但手到半空又停住了，最后只是轻轻握了一下拳，收了回去。
崔胜澈谢了，老幺。
崔胜澈那……第一步？
崔胜澈问，居然有点急性子。
我（李县）哥，你那些写好的告白词……能先给我看看吗？
崔胜澈明显僵了一下，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。他瞪我一眼，但没说不。
崔胜澈明天……明天给你。
他丢下这句，转身拉开楼梯间的门，快步走了，背影看着有点仓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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