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点积分在手，我觉着自己能稍微喘口气。系统这两天也没发布什么要命的任务，就是些零碎提醒，比如“提醒徐明浩补充水分”或者“避免文俊辉在徐明浩面前讲冷笑话导致冷场”。这些小打小闹，我顺手就做了。
然后，就出事了。出大事了。
那是个普通下午，没行程，大家都在宿舍各忙各的。我午睡起来，口渴得厉害，迷迷糊糊晃到客厅想找水喝。
客厅里就徐明浩一个人。他盘腿坐在地毯上，背靠着沙发，面前摊着本厚厚的书，旁边放着杯热气袅袅的茶。阳光从窗户斜进来，落在他发梢和肩膀上，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。他看得很专注，睫毛垂着，偶尔眨一下。
我放轻脚步，不想打扰他，径直走向冰箱。心里那十二个频道今天也算消停，只有些微弱的背景杂音，权当白噪音了。
就在我拉开冰箱门，弯腰去拿水瓶的瞬间——
我脚下滑了一下。
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，可能是谁掉在地上的小纸片，或者地板本身有点水渍。我本来就没完全清醒，重心一下子歪了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旁边倒去。
倒的方向，正好是徐明浩坐着的地方。
我（李县）啊！
我短促地惊叫一声，手胡乱在空中抓挠，想稳住自己。
徐明浩听到动静，愕然抬头。
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。我眼看就要脸朝下砸进他怀里，或者撞上他旁边的茶几。最后关头，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，硬生生在半空拧了一下身子，试图避开他。
结果就是，我侧着摔了下去。嘴唇擦过了一个温热柔软的物体。时间仿佛静止了。
我撑在地毯上的手肘传来钝痛，但我完全顾不上。我的眼睛瞪得老大，近在咫尺的是徐明浩骤然放大的瞳孔。我的嘴唇……刚刚好像……碰到了他的嘴角。
徐明浩也彻底僵住了，保持着抬头的姿势，书从他膝头滑落，啪嗒一声掉在地毯上。
我的脑子先是空白，然后“轰”的一声，像被投入烧红的铁块，烫得我整个人都要跳起来。
我……我亲到明浩哥了？虽然是意外，虽然是嘴角……
没等我这浆糊脑子理出个头绪，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。
我脑海深处，那十二个一直还算“文明”的心声频道，像是被同时投下了核弹。
是十二道截然不同的、充满了极度震惊、暴怒、嫉妒、不敢置信的咆哮与嘶吼，以最大的音量，毫无缓冲地在我颅内炸开！
“什么？？？？！！！！！！”
“你干了什么！！李县！！！！”
“杀了他！！！我现在就要杀了他！！！”
“我的……那是我的……你怎么敢！！！”
“嘴角……嘴角！！！啊啊啊啊啊——！”
“不可原谅……绝对不可原谅……”
“去死吧小鬼！！！”
“……”
我（李县）对、对不起！明浩哥！我不是故意的！我滑了一下！真的！
我连滚带爬地从他身边挪开，嘴唇哆嗦着，话都说不利索，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。
徐明浩似乎也被我这副见了鬼的样子吓到，他眨了眨眼，抬手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嘴角，表情从惊愕慢慢变成了无奈，还有点好笑。
徐明浩没事，县啊，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。摔疼没有？
他居然没生气，还问我摔疼没有。
可我脑子里那十二道狂暴的声浪丝毫没有平息的意思，反而因为徐明浩这温和的态度，更加沸腾了。
“他为什么不生气？！！”
“他还关心他？！！”
“凭什么！！！”
“李县你完了……你彻底完了……”
我抱着脑袋，蜷缩在地毯上，浑身发抖。太吵了，太可怕了。那种被十二个人用最激烈的情绪同时“注视”的感觉，让我汗毛倒竖，几乎窒息。
徐明浩县？李县？
徐明浩察觉我不对劲，放下书想过来扶我。
我（李县）别过来！
我尖叫出声，又猛地捂住嘴，惊恐地看着他，也惊恐地感受着脑海里因为他靠近而再次升级的声浪轰炸。
徐明浩的手停在半空，眉头皱了起来，眼神里是真切的担忧。
徐明浩你到底怎么了？是不是摔到哪里了？头吗？
我拼命摇头，眼泪都快飚出来了。不是疼，是吵，是怕！哥你别再关心我了，你每说一句话，他们就在我脑子里疯得更厉害！
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些心声撕碎的时候，冰冷的系统音像一根细针，刺破了狂暴的声浪。
系统检测到极端情绪冲击。应急机制启动。自动扣除全部积分，生成‘绝对静默’屏障，持续十分钟。屏障期间，屏蔽所有对象心声。十分钟后，系统将进入短暂休眠调整。
消失了。一片彻底的、干净的寂静。
徐明浩被我这样子彻底吓住了。他不再犹豫，上前扶住我的肩膀。
徐明浩李县！看着我！能听见我说话吗？哪里不舒服？心脏？头？
我（李县）哥……我……我没事……就是……吓着了……
徐明浩滑一跤能吓成这样？
徐明浩有点红，应该没伤到骨头。你刚才抱着头，真的不疼？
我（李县）不疼……真的……
我吸了吸鼻子，在他搀扶下慢慢坐起来。脑子里那珍贵的、用全部积分换来的十分钟静默，让我一点点找回理智。
我（李县）对不起，明浩哥，吓到你了。我……我就是没站稳。
徐明浩看了我半晌，叹了口气，松开手，去倒了杯温水递给我。
徐明浩喝点水，压压惊。
他坐回地毯上，没再追问，但眼神时不时落在我脸上，探究着。
我捧着温热的水杯，小口喝着，心脏还在狂跳，但已不是因为那些心声。是因为后怕。就差一点，我感觉自己刚才真的要疯在那些声音里了。
我得在这十分钟内，让徐明浩离开，或者让我自己离开这个“案发现场”。等系统休眠结束，那些哥哥们的心声恢复，看到我还和徐明浩单独待在客厅……
我（李县）哥，我……我想回房间躺会儿。
徐明浩去吧，不舒服一定要说。
我如蒙大赦，手脚发软地爬起来，几乎是用逃的速度离开了客厅。关上门，背靠着冰冷的门板，我才敢真正喘口气。
手肘的疼现在清晰起来，嘴角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瞬间温热柔软的触感。我用力摇头，想把那感觉甩出去。
亲到了。虽然是个意外。但我亲到了徐明浩。
完了。
这下真的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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