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漫过教学楼的檐角时,阮清禾抱着古筝盒站在走廊尽头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琴盒上的铜锁。
江叙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点刚运动完的微喘:“还没走?”
她回头,看见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,校服外套搭在肩上,手里捏着两瓶橘子汽水。
“在等杨羽他们,”她往楼梯口瞥了眼,“说好了一起去看晚会彩排。”
江叙白拧开汽水瓶盖递过来,气泡“滋滋”地往上冒:“他们被老师叫去搬道具了,让我先过来找你。”
他靠在栏杆上,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琴盒上
“今晚要试弹?”
“嗯,林老师说让我提前去后台调弦。”
阮清禾接过汽水,指尖碰到他的指腹,像触到了晒过太阳的石头,带着点温热的糙感。
她低头抿了口汽水,橘子味的甜混着气泡在舌尖炸开,“你呢?不去看篮球队训练?”
“请假了。”他说得轻描淡写,视线却没离开她的琴盒,“上次你说琴弦有点松,我带了调音器,等下帮你看看?”
阮清禾愣了愣。上周在琴房练琴时随口提了句弦音不准,没想到他记在了心上。“……好啊。”她把琴盒往怀里紧了紧,忽然觉得怀里的古筝好像没那么沉了。
后台的灯光有点晃眼,杨羽正踩着梯子往背景板上贴“中秋晚会”四个金字,林星眠举着手机给他打光,嘴里还念叨着:“往左点!再往左!你这贴的是歪的!”
看见阮清禾和江叙白进来,林星眠眼睛一亮:“清禾快来!杨羽这人审美为负,你帮我看看这字贴得行不行!”
杨羽从梯子上探出头:“谁说我审美负?这叫艺术感!”
阮清禾笑着走过去,江叙白则抱着琴盒找了个角落的桌子放下,从书包里掏出个黑色的调音器。
“先调弦还是先试穿汉服?”他抬头问,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在他手背上,映出细碎的光斑。
“先调弦吧,等下林老师要来检查音色。”阮清禾解开琴盒扣,古筝的木色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。
江叙白走过来,蹲在桌子边把调音器夹在琴头上,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拨。
“嗡——”琴弦震动的声音里,调音器的屏幕闪了下红光。
“偏高了点。”他说着,指尖捏住弦轴轻轻转动,动作熟稔得不像第一次碰古筝。阮清禾有点惊讶:“你怎么会调这个?”
“我姐以前学过,小时候看她调多了就会了。”他低头盯着调音器,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,“她那把琴跟你的很像,也是这种的。”
调弦的动作很轻,只有弦轴转动的细微声响。阮清禾坐在旁边的椅子上,看着他专注的侧脸。
“好了。”江叙白直起身,指尖在琴弦上扫过,一串清越的音流淌出来,像山涧的泉水。
他看向她,眼里带着点期待,“试试?”
阮清禾拨动琴弦,果然比之前顺耳多了。
她抬头想道谢,却撞见他来不及收回的目光,那目光落在她脸上,像被阳光晒暖的风,轻轻拂过就让人心里发颤。
她慌忙低下头,假装整理琴弦:“挺准的,谢了。”
“清禾!汉服给你放化妆台了!”林星眠的声音打断了这片刻的安静。
阮清禾应声站起来,看见化妆台上放着件月白色的汉服,领口绣着缠枝莲纹样,袖口还坠着小小的珍珠流苏。
“这是我妈找人做的,说比租的合身。”林星眠凑过来,压低声音,“江叙白刚才偷偷跟我说,让我把你那件浅粉色的换了,说月白色更配你的古筝。”
阮清禾下意识往江叙白那边看。他正背对着她们收拾调音器,肩膀绷得有点紧,像是听到了这话。
换好汉服出来时,江叙白刚好转过身。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,喉结轻轻动了下:“挺好看的。”
“是吧是吧!”林星眠抢着说,“我就说清禾穿白色好看,杨羽还说要穿粉色,俗气死了!”
杨羽从背景板后探出头:“粉色多喜庆!”
阮清禾被他们吵得笑起来,低头看了眼袖口的珍珠流苏,忽然觉得这月白色确实比粉色顺眼多了。
晚会彩排开始时,阮清禾抱着古筝走上舞台。聚光灯打在身上,有点烫皮肤。她下意识往侧幕看了眼,江叙白就站在那里,手里拿着瓶矿泉水,见她看过来,冲她比了个“加油”的手势。
指尖落在琴弦上的瞬间,她忽然不紧张了。旋律从指尖流淌出来,时而像月光洒在江面,时而像渔舟破水而行。
弹到高潮处,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江叙白正举着手机录像,嘴角带着浅浅的笑。
一曲终了,台下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。林星眠跑上来给她递水:“超好听!比上次弹得还好!”
杨羽也凑过来:“等正式演出,我给你做个发光的琴架,保证全场最亮!”
江叙白跟在后面,手里拿着块干净的毛巾:“紧张的汗都出来了,擦擦。”
他的指尖避开她的手,把毛巾轻轻搭在她肩上,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。
阮清禾拿起毛巾擦脸,闻到一股淡淡的柠檬味,应该是他常用的那款洗衣液。
“刚才谢谢你帮我调弦,”她小声说,“不然肯定弹不准。”
“跟我还客气什么。”他笑了笑,“正式演出那天,我还来帮你调。”
暮色彻底沉下来时,他们四个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。
杨羽和林星眠在前面吵吵闹闹,阮清禾和江叙白跟在后面,保持着半步的距离。
晚风带着桂花的香气吹过来,撩起阮清禾的发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