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学铃响时,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光,只剩下阮清禾和江叙白负责值日。
阮清禾拿着抹布擦窗户,玻璃上映出江叙白扫地的身影。他动作不快,却很利落,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沙沙的,和窗外渐弱的蝉鸣混在一起,竟有种莫名的安宁。
“这里有灰没扫到。”她趴在窗台上,手指点了点窗沿下的角落。
江叙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,放下扫帚走过来,弯腰用纸巾擦掉那一小撮灰尘。他的发梢垂下来,离她的手背很近,阮清禾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,像晒干的白衬衫,清爽又干净。
“谢啦。”她缩回手,转身去擦另一块玻璃。
两人没再多说什么,却配合得意外默契。她擦完最后一块玻璃时,江叙白正好把垃圾倒进桶里。夕阳斜斜地从窗户涌进来,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,把两人的影子也拉得很近,几乎要叠在一起。
“走吧。”江叙白背起书包,黑色的书包带在白T恤上勒出浅浅的痕。
阮清禾点点头,抓起自己的帆布包跟上。走出教学楼时,晚风正好吹过来,卷着桂花香,把她额前的碎发吹得乱翘。她抬手去捋,指尖刚碰到头发,就见江叙白停住脚步,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递过来。
是根白色的发绳,简单的款式,尾端缀着颗小小的珍珠。
“刚才看见你头发散了。”他声音很轻,目光落在她被风吹乱的发丝上。
阮清禾愣了愣,接过发绳时,指尖又不小心碰到他,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晚风里格外清晰。“谢谢,你怎么会带这个?”
“我妹的,早上她塞我书包里的,忘了拿出来。”江叙白挠了挠头,“不介意的话……”
“没事,不介意!”她赶紧打断,飞快地把头发拢到脑后,用那根发绳扎成个低马尾。珍珠在发尾轻轻晃,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那点微凉的触感。
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,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,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一起。阮清禾偷偷看他,发现他走路时会刻意往外让一点,避免碰到她的胳膊,可每次快走到路边,又会不动声色地往回靠,把更安全的内侧让给她。
“你家往这边走吗?”快到校门口的岔路时,江叙白忽然问。
阮清禾点点头:“嗯,过了前面那个路口就是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他抬手指了指同一个方向,嘴角弯了弯,“那一起走?”
风把桂花香送得更远,阮清禾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,软乎乎的。她抬起头,正好撞见江叙白眼里的光,比中午在教室里更亮,像揉进了夕阳的碎金。
“好啊。”她笑着答应,声音轻快得像踩着风。
两人慢慢往前走,没说太多话,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。偶尔有自行车从旁边经过,江叙白会下意识地往她这边靠一点,等车过去再退回原位。路过小卖部时,阮清禾瞥见冰柜里的橘子味汽水,脚步顿了顿。
阮清禾迈着轻盈的步伐,缓缓地踏进了那家小小的小卖部。
她轻轻地伸出手,将两瓶橘子味汽水从柜子里拿出来,感受着手中冰凉的触感和瓶身传来的微弱震动。
然后,她微笑着走向柜台,熟练地与店主交流并完成付款流程。
紧接着,阮清禾转身朝着不远处的江叙白走去。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优雅自然,她来到了江叙白的面前,停下脚步,抬起头来,目光恰好与他交汇在一起。
"给你。" 阮清禾轻声说道,声音带着一丝甜美的气息。说罢,她将其中一瓶橘子味汽水递到了江叙白的手中。
江叙白接了过来,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开,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。
“多少钱?我转给你。”
“不用啦。”她拧开自己那瓶,仰头喝了一口后,脸上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,然后看着江叙白,“就当欢迎新同桌啦!”
她看着他被汽水沾湿的唇角,忽然想起中午他递笔给她时的样子,还有刚才替她挡自行车时的侧脸。
夕阳把他的轮廓描得很柔和,连额前那几缕乱发都显得格外顺眼。
走到岔路口时,阮清禾停下脚步:“我到这边就好啦。”
江叙白点点头,目光落在她发尾的珍珠上,那点白在夕阳下闪着光。“明天见。”
“明天见。”她轻声说道,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,然后轻轻地挥了挥手。
接着,她缓缓转过身去,朝着巷子深处走去。每一步都显得有些沉重,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。
才走了两步,她便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,犹豫片刻后,还是慢慢地回过头来。
目光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,落在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之上。那是一个高大而挺拔的背影,阳光洒在他身上,勾勒出一层金色的轮廓。
他的步伐稳健有力,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挡他前进的道路。
她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背影,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。有不舍、有眷恋,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她却浑然不觉,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……
阮清禾站在原地,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,才抱着汽水蹦蹦跳跳地往家跑。
手里的汽水瓶还在冒白汽,橘子味的甜香混着桂花香,在空气里弥漫开来。
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发绳,又摸了摸口袋里那支银色水笔,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晚风里,最后几声蝉鸣渐渐淡去,像是在为这个夏天收尾。可阮清禾觉得,有什么新的东西,正在这个蝉鸣渐歇的傍晚,悄悄开始了。
就像她发尾那颗轻轻晃动的珍珠,和他眼里揉进了夕阳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