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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赌注

他的笼中雀:她与白月光的生死局

夜色浓得化不开,像泼翻了的墨,沉沉压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顶端。裴昭位于半山的宅邸灯火通明,巨大的落地窗外,是吞噬一切光亮的、属于他的私人领地。空气里有冷冽的雪松香,混着若有若无的硝烟气息,丝丝缕缕,渗透进昂贵的波斯地毯繁复的花纹里。

沈斐站在书房中央,穿着一条象牙白的丝绸长裙,裙摆如水,静静流淌在她纤细的脚踝边。灯光落在她身上,皮肤透出一种易碎的瓷白,唇上却点着与这脆弱截然相反的、饱满欲滴的绯色。她微微垂着眼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,遮住了眸底所有情绪。

裴昭坐在宽大的黑檀木书桌后,背对着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。他穿着熨帖的黑色丝绒家居服,领口松开一颗扣子,少了几分白日里人前的冷肃,却多了几分居家的、带着掌控欲的慵懒。他手里把玩着一支古董拆信刀,银质的刀身在指尖翻转,偶尔折射出一点锐利的寒光,划过他线条分明的下颌和挺直的鼻梁。银边眼镜后的眼眸,正落在沈斐身上,那目光没有温度,像在审视一件精心收藏却始终隔着一层玻璃罩的瓷器。

“下周的慈善晚宴,”他开口,声音不高,甚至算得上平和,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质地,“李夫人会到场。她喜欢乖巧的女孩,尤其欣赏有绘画天赋的。我记得你小时候,素描得过奖?”

沈斐抬起眼,迎上他的目光,唇边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,温顺,柔和。“是的,裴先生。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”

“捡起来。”裴昭的语气没有波澜,仿佛只是在陈述明天的天气,“宴会前,画一幅像样的静物。主题……就定‘笼中雀’吧。李夫人最近收了一幅类似的油画,很合她心意。”

“笼中雀……”沈斐轻轻重复,笑意未减,眼底却像有极细微的冰凌一闪而过,“好,我试试。”

裴昭似乎对她的顺从感到满意,或者说,他早已习惯这种顺从。他放下拆信刀,身体向后靠进高背椅里,目光却依旧锁着她,像猛兽闲适地逗弄爪下的猎物,享受它每一次条件反射般的战栗与迎合。

“最近睡得不好?”他忽然问,目光掠过她眼下几乎看不见的淡青。

沈斐心头微微一紧,语气却依旧平稳:“还好。可能是换了季,有些不适应。”

“鹿野给你开的安神药,按时吃了?”

“吃了。”她答得很快,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。鹿野,那个戴着金丝边眼镜、笑容总是温和无害的宅邸私人医生,裴昭“聘”来的得力助手之一。

“那就好。”裴昭点了点头,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的关怀。然而下一秒,他拉开书桌抽屉,取出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,信手扔在光滑的桌面上。

文件袋滑到沈斐面前,停下。封口没有密封,能看见里面露出一角白色的相纸。

一种冰冷的预感,顺着脊椎悄然爬升。沈斐脸上的笑容未曾改变,甚至更柔美了些,她看着裴昭,等待他的下一句话。

裴昭摘下眼镜,用柔软的绒布慢慢擦拭镜片,动作优雅而缓慢。没有了镜片的遮挡,他那双眼睛完全显露出来——深邃,锐利,如同寒潭,此刻正倒映着沈斐静止的身影。他重新戴上眼镜,才缓缓开口,声音比刚才更低,更沉,带着一种残忍的、拷问般的意味:

“沈斐,看看这个。然后告诉我,”他顿了顿,每一个字都敲在沉寂的空气里,“你猜这次,他能躲过几颗子弹?”

沈斐的目光落在那文件袋上。指尖冰凉,血液似乎有一瞬间的凝固。她伸出手,拿起文件袋,动作稳得没有一丝颤抖。抽出里面的照片。

是一张偷拍照。背景是黄昏时分略显杂乱的旧街区,一个穿着浅灰色连帽衫的男人正从一家便利店走出来,手里拎着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。男人微微低着头,帽檐遮挡了部分眉眼,但挺直的鼻梁和略显苍白的唇部线条,沈斐闭着眼睛都能勾勒出来。

周吏白。

她的竹马。那个会在暴雨天背着她蹚过巷子积水、会笨拙地给她扎马尾、会在她被孤儿院其他孩子欺负时默默挡在她身前,然后晚上偷偷去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的周吏白。也是如今业内代号“白鸮”、行踪诡秘、令某些人闻风丧胆的顶级杀手之一。

照片拍得很清晰,甚至能看见他塑料袋里露出的泡面包装袋一角。角度隐秘,距离不远不近。这不是随手拍到的,这是一次有预谋的、专业的盯梢。

裴昭的人,找到了他。或者说,一直就没有真正失去过他的踪迹。所谓的“放过”,不过是猛兽饱食后暂时的休憩,或者,是另一种更残酷游戏的开始。

沈斐捏着照片的指尖微微用力,坚硬的相纸边缘陷进皮肉里,带来清晰的痛感。这痛感让她混乱的心跳和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冰冷气息,强行压了回去。她不能失态,一丝一毫都不能。

她抬起眼,目光从照片移到裴昭脸上。他正看着她,嘴角似乎噙着一丝极淡的、近乎愉悦的弧度,像是在欣赏一场期待已久的演出。

书房里安静极了,只有古董座钟秒针规律的滴答声,切割着凝滞的时间。雪松香和硝烟味仿佛更浓了些。

沈斐忽然笑了。不是刚才那种温顺柔和的、模式化的笑,而是眉眼弯起,唇角上扬,露出一点点洁白齿尖的,真正甜美的,甚至带着点天真娇憨的笑容。仿佛裴昭扔过来的不是她青梅竹马性命攸关的威胁,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、略带趣味的谜题。

她松开捏着照片的手,任由它飘落回桌面,发出轻微的“啪”声。然后,她向前走了一小步,双手轻轻撑在冰凉的黑檀木桌沿上,微微倾身,拉近了一点和裴昭的距离。她身上极淡的栀子花香,终于穿透了雪松与硝烟,萦绕过去。

“裴先生,”她的声音又轻又软,像裹着蜜糖,“您总是这样,喜欢玩一些吓人的游戏。”

裴昭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,看着她近在咫尺的、毫无阴霾的笑脸。

沈斐眨了眨眼,长长的睫毛像蝶翼扑闪:“光是猜子弹多无趣。不如……”她拖长了调子,眼神里透出一丝狡黠,如同最乖巧的宠物在向主人讨要一个更有趣的玩具,“我们打个赌?”

裴昭身体未动,只是目光更深地凝视着她,像是第一次真正打量这个被他禁锢在华丽牢笼里两年的女人。“赌什么?”

“赌……”沈斐的指尖,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画着看不见的圈,“赌您手下最得力的‘猎犬’,能不能在三天之内,碰到他的一片衣角。”她抬起眼,笑意盈盈,“当然,前提是,您得先把人撤回来。游戏嘛,总要势均力敌才好玩。要是他现在就被盯死了,那还有什么好玩的?”

她说着天真的话语,提出看似幼稚的赌约,眼神清澈见底,仿佛真的只是在为一场即将开始的、与她无关的追逐游戏增添趣味。

裴昭沉默地看着她。书房顶灯的光线落在他镜片上,反射出冷白的光,看不清他眼底真正的情绪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秒针的滴答声变得格外清晰。

良久,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。笑声在空旷的书房里显得有些突兀,也格外低沉,带着胸腔的共鸣。“沈斐,”他念她的名字时,像是在咀嚼一颗滋味难明的糖,“你总是能给我‘惊喜’。”

他没有说答应,也没有说不答应。但沈斐知道,他动摇了。或者说,他被她这出人意料的反应,勾起了一丝真正的兴趣。对于裴昭这样的人而言,绝对的顺从固然省心,但偶尔的、控制在掌心范围内的“意外”,或许更能调剂他乏味而掌控一切的生活。

尤其是,这个“意外”来自他最重要、也最有趣的“藏品”。

“赌注呢?”裴昭问,身体重新坐直,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,“如果你赢了,想要什么?放你自由?”最后四个字,他说得极轻,带着明显的嘲弄。

沈斐摇摇头,笑容不变,甚至带了点赧然:“我哪里敢想那些。如果我赢了……”她偏头想了想,像个认真讨要奖励的小女孩,“我要您书房里那幅小小的、莫奈的《睡莲》素描稿,就是挂在您座椅后面的那幅。我喜欢很久了。”

那幅素描稿价值不菲,但比起裴昭其他的收藏,算不上顶级。更重要的是,它小,不显眼,是裴昭偶尔会欣赏,但并非绝不可割舍之物。这个要求,乖巧,识趣,又透着点被宠溺之下小心翼翼的贪婪,完美地契合她此刻应该扮演的角色。

裴昭的目光再次扫过她笑意盈盈的脸,似乎在评估每一个细微表情的真伪。最终,他重新拿起那支拆信刀,在指间转了一圈。

“可以。”他淡淡道,“如果你输了……”

“随您处置。”沈斐接得很快,声音依旧轻柔,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柔顺。

裴昭深深看了她一眼,没再说话,只是按下了桌面的一个呼叫铃。

几秒钟后,书房门被无声地推开,一个穿着黑色西装、面容平凡毫无特色的男人垂首立在门口。“先生。”

“把盯着城西旧街区的人撤了。”裴昭命令,语气平淡无波,“给他三天。”

“是。”男人没有任何疑问,躬身应下,迅速离开,门再次无声合拢。

沈斐的心,在胸腔里重重落回原处,背后悄然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。第一步,成了。

裴昭挥了挥手,姿态倦怠,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谈话。“去吧。记得你的画,‘笼中雀’。”

“是,裴先生。”沈斐温顺地应下,转身,踩着柔软的地毯向门口走去。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,漾开柔和的弧度。

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黄铜门把时,裴昭的声音再次从背后传来,不高,却清晰地钻入她的耳朵:

“沈斐。”

她停下,没有回头。

“别做让我不高兴的事。”他的语调甚至算得上温和,但每一个字都浸着冰冷的警告,“你知道,我有很多方式,让游戏变得……不可挽回。”

沈斐放在身侧的手,轻轻握了一下,又松开。她回过头,脸上已经重新挂上那副温顺得体的微笑。

“我明白的,裴先生。”她轻声说,“我一直都很听话。”

说完,她拧开门把,走了出去,并轻轻带上了门。

厚重的实木门隔绝了书房内的光线与气息。走廊壁灯的光线昏黄柔和,铺在长长的、铺着暗红色地毯的走廊上,寂静无声,仿佛能吞噬一切脚步声和心跳。

沈斐脸上所有的笑容,在门合拢的瞬间,消失得干干净净。只剩下一片冰封的平静,和眼底深处翻涌的、锐利如刀锋的冷光。

她沿着走廊,不疾不徐地走着,步态优雅,背脊挺直,依旧是那个被裴昭精心雕琢、脆弱美丽的金丝雀。

只有她自己知道,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印记,传来怎样清晰的刺痛。

周吏白……那个傻子,肯定又为了省事,躲在那种鱼龙混杂、看似安全实则漏洞百出的地方。

沈钊……此刻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执行任务,或许正焦灼于无法将她从裴昭的掌控中带离,却不得不一次次按下冲动,苦于裴家盘根错节的庞大势力。

还有鹿野……那个总是带着消毒水味道、笑容温和、悄悄在她体检报告上做手脚、时不时“建议”裴昭给她增加某些无关痛痒的“自由活动”时间的医生。

裴昭永远也不会知道。

他以为他捕获了一只无依无靠、只能攀附他生存的莬丝花。

他以为他握着她的软肋——那个温柔细腻、和她一起长大的竹马——就能让她永远乖顺,永远在他的掌心颤抖。

他以为这场游戏里,他才是唯一的庄家和猎人。

沈斐走到自己卧室门口,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。房间里布置得奢华而精致,如同一个最美的牢笼。她没有开大灯,只拧亮了床头一盏暖黄色的水晶壁灯。

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。

她走到梳妆台前,看着镜子里那张美丽却苍白的面孔。然后,缓缓地,极其缓慢地,对着镜中的自己,勾起唇角。

那不是一个笑容。

那是淬了冰的刀刃,是锁在笼中磨砺了无数日夜的爪牙悄然探出的寒芒,是深埋于血色土壤之下、终于等到破土时机的种子裂开的缝隙。

我们从小在杀手院长大。

那里没有童话,没有眼泪,只有生存的法则和刻入骨髓的本能。

最擅长的……

就是收敛所有的锋芒,扮演最无害的角色。

然后,在猎物最志得意满、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时候——

一击必杀。

让他看清楚,谁才是真正的,猎人。

镜中的眼眸,漆黑,深不见底,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方才在裴昭面前的柔顺与娇憨。只有一片沉静的、蓄势待发的冰冷风暴。

三天。

游戏,才刚刚开始。

她拿起梳妆台上一个看似普通的美容仪,指尖在底部某个细微的凸起上,按照特定的节奏,轻轻按压了三下。

然后,她走到窗边,拉开厚重的丝绒窗帘一角,望向窗外沉沉的、仿佛无边无际的夜色。

远处城市零星的光点,如同蛰伏的兽瞳。

风穿过庭院里精心修剪的树木,发出沙沙的轻响,像无数细碎的耳语,也像某种无声的号角。

沈斐松开手,窗帘落下,重新隔绝了内外的世界。

她转身,走向画架。雪白的画纸已经绷好。

“笼中雀……”她低声自语,拿起一支炭笔。

笔尖落下,在纸上划出第一道凌厉的线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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