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倒计时的蝉鸣（上）

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被翻到了醒目的红色，10天两个大字像是被点燃的火炬，在盛夏的蝉鸣声里，灼得人眼睛发慌。

吊扇呼呼地转着，卷起的风里裹挟着粉笔灰和试卷油墨的味道，窗外的香樟树叶绿得发沉，蝉鸣一声高过一声，像是永不停歇的鼓点，敲打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。

我把下巴抵在堆满复习资料的课桌上，笔尖在错题本上飞快地划过，余光却忍不住瞟向斜前方的座位。林澈正低着头刷题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，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。他的腿已经彻底好了，再也不用拄着拐杖，走路时脊背挺得笔直，像棵迎着风的白杨树。

距离表彰大会过去已经快两年了，我们如愿考上了同一所重点高中，又被分到了同一个班。这两年里，我们很少再提那句“我喜欢你”，却默契地把彼此的名字，写进了中考、高考的志愿表里。

妈妈和林澈妈妈的态度也渐渐软化了，她们看着我们一起刷题、一起进步，看着我们的成绩单上的名字总是挨在一起，终于不再说什么“早恋影响学习”的话，只是偶尔会叮嘱一句“别太累了”。

“知夏，这道理综的生物题，你帮我看看？”林澈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，他把试卷推到我面前，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背，传来一阵熟悉的温热。

我连忙收回目光，接过试卷，心跳却还是漏了一拍。这两年，我们就像这样，在堆满试卷的课桌间，在沙沙的笔尖声里，分享着彼此的迷茫和笃定。没有轰轰烈烈的告白，没有腻腻歪歪的情话，却有着旁人不懂的默契。

“这个遗传图谱，你应该先判断显隐性。”我指着试卷上的图谱，声音放得很轻，怕打扰到周围埋头苦读的同学，“你看，双亲正常，子女患病，说明是隐性遗传……”

林澈凑近了些，肩膀几乎要碰到我的肩膀，他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，带着淡淡的薄荷味。我能闻到他身上的皂角香，和两年前在图书馆里闻到的一模一样，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柔软的涟漪。
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他恍然大悟，伸手揉了揉眉心，眼底带着一丝疲惫，“最近刷题刷得有点晕，连基础题都差点搞错。”

“我也是。”我笑了笑，把试卷推还给他，“别太累了，倒计时10天，我们得劳逸结合。”

林澈看着我，眼里闪过一丝笑意，他压低声音，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：“等高考结束，我带你去一个地方。”

“什么地方？”我好奇地问。

“秘密。”他眨了眨眼，故意卖了个关子，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
我撇了撇嘴，假装生气地转过头，心里却像是被撒了一把糖，甜滋滋的。

下课铃响了，却没有一个人动。教室里依旧是一片沙沙的笔尖声，偶尔传来几声翻书的轻响，还有同学们压抑的叹息声。

陈佳佳趴在桌子上，有气无力地哀嚎：“救命啊，我感觉我的脑袋快要炸了，再刷下去，我就要变成做题机器了！”

江念也放下笔，揉着发酸的手腕：“我也是，我的眼睛都快要看不清了。要不我们去操场走一圈吧，透透气？”

这个提议像是一颗石子，在教室里激起了一圈涟漪。几个同学纷纷附和，连一向埋头苦读的学霸，都抬起头，眼里带着一丝向往。

林澈看着我，眼里带着询问的意味。我点了点头，把笔放下，伸了个懒腰：“走，去透透气。”

我们一行人走出教室，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，却带着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。操场上，有几个低年级的同学在打球，篮球砸在篮板上的砰砰声，像是在敲打着青春的鼓点。

我们坐在看台上，看着远处的香樟树，看着天上飘过的白云，谁都没有说话。

蝉鸣依旧聒噪，却不再让人觉得烦躁，反而像是一首温柔的歌，陪伴着我们这段兵荒马乱的青春。

“说真的，”陈佳佳忽然开口，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，“我真不敢相信，高考居然只剩下10天了。好像昨天我们还刚进高中，在教室里自我介绍，今天就要奔赴考场了。”

“是啊。”江念也跟着叹气，“时间过得太快了，快得让人有点措手不及。”

我看着身边的同学们，看着他们脸上的疲惫和憧憬，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感动。我们一起度过了三年的时光，一起哭过，笑过，奋斗过，这段青春，虽然充满了试卷和汗水，却也闪闪发光。

林澈转过头，看着我，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。他伸出手，悄悄握住了我的手，掌心的温度滚烫而熟悉。

我没有挣脱，只是轻轻回握住他的手，指尖相触的瞬间，像是有一股电流窜过四肢百骸。

远处的篮球场上，传来一阵欢呼声。阳光落在我们紧握的手上，暖融融的。

倒计时10天。

我们还有10天，就要奔赴考场，就要告别这段兵荒马乱的青春。

但是我知道，不管未来会怎样，不管我们会去到哪个城市，我们都会牵着彼此的手，一起走下去。

蝉鸣声声，像是在为我们加油。

阳光正好，未来可期。

第二十三章倒计时的蝉鸣（中）

看台上的风带着盛夏特有的燥热，卷着操场青草的气息，拂过我们汗湿的鬓角。蝉鸣一声叠着一声，像是永远不会停歇的潮汐，漫过了青春里最兵荒马乱的一段时光。

陈佳佳把头靠在江念的肩膀上，有气无力地踢着腿，嘴里还在碎碎念：“真不想高考啊，考完试就要和你们分开了，说不定以后，我们连见面的机会都少了。”

江念拍了拍她的手背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：“瞎说什么呢，就算考去不同的城市，我们也能视频，也能寒暑假约着一起玩。再说了，你忘了？我们可是说好要一起去海边看日出的。”

“对哦！”陈佳佳猛地坐直身子，眼里瞬间亮起光来，“我差点忘了这个约定！知夏，林澈，你们也一起去好不好？等高考结束，我们四个，一起去海边！”

我转过头，对上林澈含笑的目光，心里的暖意像是被风吹皱的春水，一圈圈漾开。他的掌心依旧温热，紧紧地握着我的手，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，带着熟悉的安抚力道。

“好啊。”我笑着点头，“我早就想去海边了，想去看看日出，看看海浪。”

“我也去。”林澈的声音低沉悦耳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，“到时候，我可以负责拍照，把你们都拍得漂漂亮亮的。”

“耶！”陈佳佳兴奋地拍手，刚才的颓丧一扫而空，“就这么说定了！谁都不许反悔！”

江念无奈地摇了摇头，眼底却满是笑意。

我们四个坐在看台上，看着远处篮球场上奔跑的身影，看着天上慢悠悠飘过的白云，聊着高考后的计划，聊着未来的憧憬。那些压在心头的焦虑和不安，像是被这阵风吹散了不少，连蝉鸣声都变得悦耳起来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林澈轻轻捏了捏我的手，低声说：“我有点渴了，你要不要一起去买水？”

我点了点头，和他一起站起身。陈佳佳朝我们挤眉弄眼，嘴里还无声地说着“约会”两个字，我脸颊发烫，连忙别过头，跟着林澈走下了看台。

通往小卖部的林荫道上，香樟树长得枝繁叶茂，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们手牵着手，慢慢地走着，拐杖早就被林澈丢在了时光里，他的脚步稳健而挺拔，和我并肩走着，影子在地上交叠在一起，像是一幅温柔的画。

“刚才佳佳说的海边，你真的想去吗？”林澈忽然开口，目光落在我被阳光晒得泛红的脸颊上。

“想啊。”我用力点头，眼里满是向往，“我从来没见过大海，听说海边的日出特别美，还有沙滩，贝壳，浪花……”

林澈看着我眉飞色舞的样子，忍不住笑了起来，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：“那我们就去。等高考结束，我们四个，一起去看海。”

我的心头一暖，踮起脚尖，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：“那你之前说的，要带我去的秘密地方，也是海边吗？”

林澈愣了一下，随即低笑出声，眼底的笑意像是盛满了星光：“不是。那个地方，比海边还要特别。”

“到底是什么地方啊？”我好奇地追问，心里的期待像是疯长的藤蔓，瞬间缠绕了整个心房。

“秘密。”林澈弯下腰，凑近我的耳边，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，“等高考结束，我再告诉你。”

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，带着淡淡的薄荷味，我脸颊发烫，连忙推开他，假装生气地往前走：“不说就不说，我还不稀罕知道呢。”

林澈快步跟上，伸手牵住我的手，指尖的温度滚烫而熟悉：“别生气啊，我保证，那个地方，你一定会喜欢的。”

我忍不住笑了起来，心里的甜意像是要溢出来。

我们走到小卖部，买了两瓶冰镇的橘子汽水。拉开拉环的瞬间，发出“呲”的一声轻响，冰凉的气泡涌了出来，带着甜甜的橘子味。

我们坐在小卖部旁边的石凳上，喝着汽水，看着远处的操场。阳光落在我们身上，暖融融的，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，汽水冒泡的滋滋声，还有远处传来的嬉笑声，交织在一起，像是一首温柔的歌。

“还有10天。”林澈忽然开口，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，“等高考结束，我们就自由了。”

“嗯。”我点了点头，看着手里的汽水，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不舍，“可是，我有点舍不得。舍不得这间教室，舍不得这些同学，舍不得……”

舍不得和他一起在课桌间刷题的时光，舍不得和他一起在图书馆里讨论题目的日子，舍不得这段充满了汗水和欢笑，却又闪闪发光的青春。

林澈伸出手，轻轻握住我的手，掌心的温度驱散了我心里的怅然：“舍不得的话，我们就常回来看看。而且，我们不会分开的，对不对？”

我抬起头，撞进他温柔的眼眸里。那双眼睛里，盛着我的影子，盛着盛夏的阳光，盛着我们的未来。

“对。”我用力点头，眼眶微微发热，“我们不会分开的。”

不管高考结束后，我们会去到哪个城市，不管未来会有多少风雨，我们都会牵着彼此的手，一起走下去。

林澈看着我，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。他伸出手，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湿润，指尖的温度，像是春风拂过湖面，漾起一圈圈涟漪。

“别哭。”他轻声说，“高考结束后，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在等着我们呢。”

我吸了吸鼻子，努力挤出一个笑容：“我没哭，我只是眼睛进沙子了。”

林澈低笑出声，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，动作温柔得不像话。

夕阳渐渐西斜，把天空染成了一片温柔的橘红色。我们手牵着手，慢慢走在林荫道上，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。

蝉鸣依旧聒噪，却像是在为我们祝福。

倒计时10天。

这10天里，有做不完的试卷，有背不完的知识点，有解不开的难题。

但我知道，这10天过后，就是晴空万里，就是碧海蓝天，就是属于我们的，漫长而美好的未来。

回到教室的时候，夕阳的余晖正好透过窗户，洒在堆满试卷的课桌上。陈佳佳和江念已经回来了，正趴在桌子上刷题，看到我们进来，朝我们挤了挤眼睛。

我和林澈相视一笑，松开紧握的手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。

我拿起笔，看着试卷上密密麻麻的字迹，心里忽然充满了力量。

倒计时10天。

加油。

为了我们的未来，为了那场海边的约定，为了那个还未揭晓的秘密地方。

我抬起头，看向斜前方的林澈。他正好也转过头，朝我弯了弯嘴角。

阳光落在我们的脸上，暖融融的。

蝉鸣声声，未来可期。

第二十三章 倒计时的蝉鸣

第二十三章倒计时的蝉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