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漫过窗棂时，书房的灯光还亮得执着。姜沐冉揉了揉发酸的眼睛，屏幕上滚动的代码终于有了些眉目，核心算法的优化方案在草稿纸上画了又改，此刻总算能拼凑出完整的逻辑链。她伸了个懒腰，刚想起身倒杯水，就听见楼下传来赵美娟轻快的声音

赵美娟冉冉，快下来！有好事！

姜沐冉心里纳闷，抱着电脑下了楼，却被客厅里的景象惊得愣在原地。墙上挂着串简单的彩纸灯笼，暖黄的光透过半透明的纸洒出来，桌上摆着个不算精致却格外热闹的蛋糕，奶油上歪歪扭扭写着“生日快乐”四个字，旁边堆着几盘刚炸好的小酥肉和水果

姜暮站在桌旁，手里还捏着块没吃完的酥肉，眼睛瞪得圆圆的

姜暮赵姨，这……

赵美娟别这那的了

赵美娟笑着往她手里塞了把塑料叉子

赵美娟下午翻旧相册才想起，今天是你和小朝的生日啊！

靳朝刚从外面回来，指尖勾着个装着新鲜荔枝的网袋，袋口的结系得一丝不苟——那是姜沐冉爱吃的。他闻言只是淡淡“嗯”了一声，目光却极快地扫过姜沐冉，见她抱着电脑站在楼梯口，喉结几不可察地动了动，耳尖在暖黄的灯光下悄悄洇出点红。沈言哲跟在他身后，把一兜饱满的车厘子放在桌上，视线掠过姜暮时，嘴角噙着点浅淡的笑意，那是他特意绕远路去进口超市买的，知道姜暮偏爱这个

姜暮生日？

姜暮这才反应过来，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，屏幕暗着，她竟忙得忘了看日期

姜暮我都不记得了……

赵美娟忘了才好，阿姨给你们记着呢

赵美娟把蜡烛插在蛋糕上，又转头喊靳强

赵美娟老靳，把灯关了呗！

客厅瞬间陷入黑暗，只有蛋糕上跳动的烛火映着每个人的脸。赵美娟带头唱起生日歌，跑调的旋律却格外暖心，姜沐冉跟着轻轻哼，眼角的余光瞥见靳朝站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，侧脸冷硬的线条在火光里柔和了些许，目光看似落在跳动的烛火上，余光却始终没离开过她的发顶。而沈言哲望着姜暮的侧脸，眼神里的专注几乎要漫出来

赵美娟快许愿啊！

赵美娟催道

姜暮深吸一口气，闭上眼睛，双手合十的瞬间，感觉沈言哲的目光在自己发顶停顿了很久。靳朝也跟着闭眼，睫毛在烛火里轻轻颤，平日里紧抿的唇线松了些，心里默念的全是“希望沐冉比赛顺利，别熬夜熬得太狠”。他从不信这些虚礼，却在这一刻，想借这微弱的烛火，贪心求个安稳

吹灭蜡烛的瞬间，姜沐冉啪地打开灯，客厅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笑闹声。赵美娟把蛋糕往中间推了推

赵美娟快切快切，我特意让蛋糕店多加了层芒果酱，暮暮不是爱吃这个吗？

姜暮拿起塑料刀，手却顿了顿，刚想说话，沈言哲已经接过她手里的刀

姜暮我来帮你意。

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，姜暮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，脸颊悄悄泛起热意

靳朝则走到桌边，把那袋荔枝放在姜沐冉面前的茶几上，声音没什么起伏，却比平时低了些

靳朝刚买的

说完便转身去拿盘子，像是只是完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，耳根却红得更明显了

姜沐冉拿起一颗剥开，晶莹的果肉在灯光下泛着光，刚递到嘴边，就听见赵美娟说起小时候的事

赵美娟我听老靳说小朝刚被老靳领回家那会儿，瘦得像根豆芽菜，暮暮把自己的牛奶偷偷倒给他，结果被你妈发现了，还哭着说‘弟弟比我更需要长个子’……

姜暮脸红得快要滴血

姜暮赵阿姨，说这个干什么！

沈言哲在旁边轻笑，递给她一张纸巾

沈言哲擦擦嘴角，沾到奶油了

指尖碰到她的脸颊时，刻意放慢了动作。姜暮愣了愣，接过纸巾的手有些发颤

靳朝装荔枝的动作顿了顿，冷不丁开口

靳朝赵姨，您记错了，是她抢了我的面包，转头又哭着说给我留了半块

语气平平，却精准戳破姜暮的“英勇事迹”

姜暮靳朝！

姜暮气结，却看见他把剥好的荔枝放进盘子里，默默往姜沐冉面前推了推，眼底藏着点极淡的笑意，快得让人抓不住

姜沐冉咬了口荔枝，清甜的汁水漫过舌尖，心里也甜丝丝的。她抬眼对上靳朝的目光，他立刻转开视线，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，耳根红得快要滴血

几个人围着桌子吃蛋糕，沈言哲状似随意地把车厘子往姜暮面前挪了挪

沈言哲这个甜，多吃点

姜暮拿起一颗塞进嘴里，听见靳朝突然开口问姜沐冉

靳朝代码还有问题？

他没说“需要帮忙吗”，只用最直接的问句，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

姜沐冉差不多弄好了，靳朝哥

姜沐冉笑起来，眼睛弯成了月牙

姜沐冉谢谢你

靳朝“嗯”了一声，没再多说，只是把自己盘子里没动过的芒果块全夹给了她——他记得她爱吃，自己却对芒果有些过敏。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，仿佛只是顺手为之

夜渐渐深了，蛋糕吃得差不多了，赵美娟和靳强先去休息了。客厅里只剩下他们四个，沈言哲打开电视，没开声音，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姜暮身上，看她托着下巴发呆的样子，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

姜沐冉看着靳朝眼里绽开的光，突然想起背包里的东西，起身往客房跑

姜沐冉等我一下，有东西给你们！

姜沐冉本来想明天给你们的，既然赶上生日，就现在送啦！

小盒子，牛皮纸包装上系着同色系的麻绳，只是给姜暮的那个盒子上，多了朵用皱纹纸折的小雏菊——那是她跟着教程学了半宿才折成的

姜沐冉前几天逛街看到的，想着今天或许能用上

姜沐冉把最小的盒子递给靳朝，又把稍大些的塞给沈言哲，最后捧着那个系着雏菊的盒子走到姜暮面前

姜沐冉姐，这个给你

靳朝拆开盒子，里面是枚银色的尾戒，戒面刻着极小的星轨图案。他抬眼看向姜沐冉，她正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，声音细若蚊蚋

姜沐冉看你总空着手，这个……戴着玩

他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金属，突然想起前几天陪她去商场，她在首饰柜台前停留了很久，当时只以为她在看项链，原来……他默不作声地把戒指套在尾指上，大小刚好，像为他量身定做

沈言哲打开盒子，里面是支钢笔，笔帽上刻着行瘦金体的“安”字

姜沐冉看你总用中性笔记东西，这个或许顺手

姜沐冉解释道。沈言哲握着笔转了半圈，抬眼看向姜暮时，眼底的笑意温温的——他确实常用笔记录些什么，尤其是关于姜暮的零碎日常，这支笔来得正好

姜暮捏着那个系着雏菊的盒子，指尖触到纸花时顿了顿。拆开一看，里面是本厚厚的相册，第一页贴着张泛黄的老照片：小时候的她蹲在地上，正把手里的糖往靳朝兜里塞，两个小不点笑得一脸傻气。往后翻，每一页都贴着她和姜沐冉的合影，从扎羊角辫的年纪到高中毕业，最后一页还留着空位，旁边用铅笔写着“待补”

姜沐冉我翻遍了家里的旧箱子

姜沐冉挠了挠头

姜沐冉知道你总说怕忘事，把这些存起来，以后想不起来了就看看

姜暮的手指抚过照片上自己缺了颗门牙的笑脸，突然想起小时候总抢妹妹的零食，却在她被欺负时第一个冲上去打架；想起高考结束那天，两人挤在一张床上说要永远住在一起……眼眶一热，突然把姜沐冉拽进怀里

姜暮傻丫头，花这些心思干什么

沈言哲看着相拥的姐妹俩，又看了眼靳朝——他正低头把玩着那枚尾戒，冷硬的侧脸在灯光下软了些，嘴角绷着，耳根却红得显眼。他忍不住低笑出声，引来姜暮的瞪视，却笑意更深了

沈言哲礼物很好，谢谢

姜沐冉从姐姐怀里挣出来，脸颊通红地瞪了沈言哲一眼，转头却撞进靳朝的目光里。他没说话，只是尾指微微动了动，那枚星轨戒指在灯光下闪了闪，像把没说出口的话，轻轻敲在了她心上

夜更沉了些，电视屏幕的光影还在无声流动。姜暮把相册抱在怀里，时不时翻一页，嘴角的笑意藏不住；沈言哲坐在她旁边，手里转着那支钢笔，目光总落在她翻动相册的手指上；靳朝靠在另一侧沙发上，看似在看电视，余光却总追着姜沐冉的身影，尾戒上的星轨仿佛真的在转动，映着他眼底藏不住的温柔

姜暮摩挲着相册的封面，突然笑出声

姜暮还是冉冉偏心，给我的是‘传家宝’，给你们的是‘实用品’

姜沐冉那当然，姐姐最重要

姜沐冉凑到姐姐身边，把头靠在她肩膀上，指尖轻轻点了点相册里那张老照片

姜沐冉这个相册可是独一无二的，谁都比不了。这里面藏着我们从小到大的日子，以后还要接着往里面填呢

姜暮低头看着照片里两个扎着同款辫子的小丫头，眼眶又热了。她抬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，突然说

姜暮其实我小时候总欺负你，抢你的零食，还把你画的画藏起来……现在想想，真是挺过分的

姜沐冉笑着摇摇头，往姐姐身边凑得更紧了些，手臂轻轻环住姜暮的胳膊，声音软得像棉花糖

姜沐冉可我从没跟别人说过呀

她顿了顿，指尖点了点照片里被抢了半块饼干却还笑盈盈的自己，脑袋在姐姐肩膀上轻轻蹭了蹭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

姜沐冉那时候我总想，你抢我的零食，是因为喜欢跟我玩；藏我的画，是觉得我画得好，想偷偷留着看

姜暮愣了愣，转头看她，眼底带着点惊讶，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发

姜暮你这丫头

姜沐冉再说

姜沐冉拿起一块饼干，掰了一半递过去，像小时候那样，身子却更黏人地靠过来

姜沐冉你每次抢完我的零食，转头就会把妈妈给的糖塞给我，还凶巴巴地说‘拿着，别让我再看见你哭丧脸’

姜暮原来你都知道

姜沐冉当然知道啦

姜沐冉把脸埋在姐姐颈窝蹭了蹭，像只寻求安抚的小猫，翻到相册最后一页，那里还空着大半，忽然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沈言哲，又瞥了眼旁边安静坐着的靳朝，嘴角弯起狡黠的弧度

姜沐冉就像现在这样，你还是会把最好的留给我。不过啊……

她拖长了语调，故意让声音能被两人听见，身子却依旧赖在姐姐身上，手指轻轻揪着姜暮的衣角

姜沐冉虽然沈言哲总跟我抢你，有事没事就往你身边凑，我知道他是真心喜欢你、疼你的，姐姐你看他那眼神，藏都藏不住

沈言哲闻言，耳根瞬间红了，干咳一声想解释，却被姜沐冉抢了话头

姜沐冉姐姐你也明明很喜欢他，每次他说话你都听得格外认真

姜沐冉眨了眨眼，指尖在相册上画着圈，头却在姐姐肩膀上又蹭了蹭，带着点委屈的撒娇

姜沐冉但我还是会吃醋的哦！毕竟我才是跟姐姐从小一起长大的人，突然冒出来个沈言哲分走你的注意力，换谁都会不开心嘛……姐姐，你可不能因为他就忘了我呀

靳朝在一旁低笑出声，朝沈言哲投去个“自求多福”的眼神。沈言哲窘迫地挠了挠头，看向姜暮，见她也正望着自己，脸颊微红，却没反驳，心里顿时松了口气，嘴角忍不住往上扬。

姜暮轻咳一声，拍了拍姜沐冉的脑袋，语气里带着无奈的纵容

姜暮多大了还吃醋，没个正经

她顿了顿，捏了捏妹妹的脸颊

姜暮放心，忘不了你这个小黏人精

话虽如此，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，她抬眼看向沈言哲，目光相遇的瞬间，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。

电视的光映在相册上，把姐妹俩的影子拉得很长，也悄悄将沈言哲和靳朝的身影框了进来

姜暮靠在沙发上，看着窗外的月亮，突然说

姜暮其实我今天许愿，希望南京的房子别卖

沈言哲接话时，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

沈言哲会如你所愿的

靳朝则看向姜沐冉，灯光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浅淡的阴影，语气依旧淡淡的

靳朝我许愿，你比赛能赢

没有多余的修饰，却比任何华丽的词藻都让人安心。

姜沐冉愣了愣，心跳漏了一拍，抬头时撞进他认真的眼眸，那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，干净又执着

沈言哲转头看向姜暮

沈言哲你呢？除了房子，还有别的愿望吗？

姜暮想了想，笑了笑

姜暮希望……大家都能顺心

尤其是你，她在心里悄悄补了一句

没人再说话，电视屏幕的光忽明忽暗，照在他们脸上，像是在诉说着未说出口的心事。姜暮往旁边挪了挪，离沈言哲更近了些，肩膀碰到一起时，两人都僵了一下，却谁也没躲开。靳朝则起身去给姜沐冉倒了杯温水，递过去时指尖相触，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，他迅速收回手，插进口袋里，指尖却烫得厉害

窗外的月光越发明亮，透过纱窗落在地板上，像铺了层薄薄的银霜。姜沐冉看着靳朝略显僵硬的背影，突然觉得，或许生活就是这样——有人把温柔藏在冷硬的外壳下，像寒冬里的松柏，沉默却执拗地为你挡着风雪，那些不轻易说出口的在意，比任何热烈的告白都更让人动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