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是……宋池

6. 你是…宋池！

七月下旬，江城的气温直逼30℃，燥热得像闷在蒸笼里，连窗外的蝉鸣都透着股有气无力的烦躁。墨槐窝在酒店的空调房里，指尖在游戏手柄上飞快按动，屏幕里的光影晃得人眼晕，日子过得好不惬意。他刚摸出纸巾摆在桌边，又把手机架在支架上对准自己——准备等江砚秋发动态时，录下自己吐槽的样子反怼回去，就听见手机突然震了震，来电显示是沈唁。

“墨爸爸，我来找你！”电话那头的声音雀跃得像只刚出笼的小鸟，“这不暑假嘛，我寻思你一个人在江城无聊′

“你还是别来……”墨槐的话刚飘出半句，就被沈赔干脆利落地打断：“我都到江城，你总不能把我赶去睡大街吧？”

墨槐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，无奈叹气：“算了，你订好酒店了？”

“emm……还没。”沈赔拖长了调子，下一秒直接切了视频通话，镜头怼得极近，他那张笑盈盈的脸占满屏幕

沈赔长得确实不算难看，微卷的长发扎了个小揪在脑后，眼角眉梢带着美术生特有的散漫明媚，一眼看去，倒也算个清爽的小帅哥。墨槐正想开口让他自己订个附近的酒店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沈见严咋咋呼呼的声音：“诶，你猜我遇到谁了？当当——是宋池！”

宋池……

墨槐的指尖顿了顿，握着手机的力道不自觉紧了些。他想起这人是自己的高一同学，准确来说，只是高一上学期的同学——下学期刚开学，宋池就突然转学了。隐约记得是因为宋池父亲犯了事入狱，学校里的流言蜚语像潮水似的涌过来，把那个本就沉默的少年裹得严严实实，最后他只能匆匆转走。墨槐和他不算熟，只记得宋池总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，靠着窗，指尖转着笔，眼神冷得像结了冰，整个班里，好像只有沈唁敢凑上去跟他说话——当年宋池转学那天，沈赔还躲在操场的角落里偷偷哭了很久，眼睛肿得像核桃。

高一九班的微信群还躺在通讯录里，他和宋池的好友列表也没删，只是对话框干干净净，从始至终没留下一个字。难怪前几天刷朋友圈时，评论区有人说“这是江城吗？原来他转学转到了江城”，当时他还没放在心上，现在想来，竟是这么巧。

视频画面晃了晃，沈赔已经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宋池。时隔几年，宋池的眉眼长开了些，下颌线变得锋利，只是眼神里没了少年时的冷硬，反倒多了三分讥诮、三分荒凉，还有四分化不开的空洞，像蒙了灰的玻璃。被沈赔抱住的瞬间，宋池明显僵了一下，肩膀都绷直了，过了两秒，才缓缓抬手，轻轻回抱了他，指尖落在沈唁的背上，轻得像碰着易碎的瓷。

墨槐看着屏幕里的两人，心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——算不上可怜，更多的是一种同情。毕竟一年前那场风波还历历在目：宋池家在盐城老城区，他父亲醉酒后酒驾，撞了一个放学回家的初中生，最后那孩子没救回来。后来才听人说，是因为宋母执意要离婚，加上家里的矛盾，宋父一时失控才酿了祸。最后宋父被判了无期徒刑，事情传到学校，满城风雨，还是宋池的姑姑托了关系，才匆匆给他办了转学。

墨槐放下手机，转头望向窗外。夕阳正缓缓下沉，橘红色的光淌过江城的高楼，把半边天染得通红，连楼下的街道都镀上了一层暖金。他忽然想起墨父曾跟他讲过的“职场规则”，说人心就像揣在兜里的算盘，噼里啪啦打得精，再联想到宋池的事，只觉得人心险恶，像残灯茅店外的萤火，光细而弱，风一吹就灭，灯灭石碎，便什么都剩不下。可人事人心，终究难测，就像他从没想过会在江城遇到江砚秋，也没想过宋池会出现在这里。山重路远，夕阳已西斜，未来的事，又能预料多少呢？

他抬手关掉游戏，起身走到窗边，指尖轻轻敲着玻璃。楼下的街道上车水马龙，蝉鸣混着车流声飘上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