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“你走之后,故乡成了远方。”
“贺峻霖,你想好了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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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滋_滋_”
开往重庆的地铁持续了1095天,我弄不清—— 到底是在奔向那座城市, 还是在逃离你留下的回声。
每一节车厢都装着陌生的呼吸,却总在关门瞬间,把你的名字夹成两半。
轻轨穿楼而过,像那年我们并肩,你指着江面说“看,灯火烧起来了”。
话音还在,影子却碎在人群里。
三年,足够让轨道磨平棱角,足够让长江水涨了又落, 足够让所有站名倒背如流——
却仍不够让我弄清:终点写着“重庆”,起点为何还是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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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铁驶进李子坝的时候,贺峻霖刚好想起那年的夏天。
2018,山城热得冒火,柏油马路远看像一面晃动的镜子。十八楼的练舞室朝西,下午四点,太阳把地板烤得发烫,汗珠落下去,“滋啦”一声,瞬间就不见了。
十六岁的贺峻霖站在镜子前,校服外套系在腰间,T恤后背洇出一大片水痕。
耳机里鼓点轰隆,他数着八拍,转身——撞进另一具还带着少年清冽气息的怀抱。
“啊,抱歉。”说话的人声音偏低,尾音却向上勾,像夏天里突然打开的冰可乐。
贺峻霖抬头,看见一张被汗水蒸得发亮的脸——严浩翔,新来的练习生,据说舞跳得极好,打架极狠。
他们第一次并肩,是在练舞室窄窄的换气窗下。
热风卷进来,吹乱两人额前的刘海,也吹乱一段尚未命名的旋律。
贺峻霖伸手去够音响的暂停键,严浩翔却先一步按下——指尖相触,少年心跳乱拍,像鼓点漏了一拍八分之一。
那天晚上,他们偷溜到楼顶。
山城灯火在脚下铺开,一条长江把城市切成两半,对岸霓虹倒映水面,像谁不小心打翻了颜料盘。
严浩翔掏出口香糖,分给贺峻霖一条,甜味混着夜风,一路甜到心底。
“以后我们一起跳舞,一起出道,一起火,好不好?”
“好。”
少年人的约定总是轻飘飘,却重得足以压垮往后三年的思念。
回忆到此,地铁穿出楼栋,江面豁然开朗。
贺峻霖被骤然亮起的灯火刺得眯眼——那年的楼顶,那年的甜味,那年的“一起”,原来真的只能停在“那年”。
他低头,看见自己攥着扶手的手背——骨节分明,青筋突起,再不是十六岁柔软的轮廓。
耳机里,旧日demo还在放,鼓点却再找不到当年那个无缝衔接的八拍。
地铁继续向前,把长江甩在身后,也把旧日夏夜甩在身后。
——到站之前,回忆先到了终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