舱门被轻轻推开的声响，轻得几乎要融进疗养舱的暖光里。陈燕林拎着沉甸甸的纸袋，指尖还沾着蓝晶星夜风的微凉，袋口露出几颗饱满圆润的蜜果，果皮泛着莹润的紫，氤氲着清甜的果香。她放轻脚步，刚要开口唤一声“飞林”，目光扫过床前相拥的身影时，喉咙里的话便倏然哽住。
纸袋被她小心翼翼地放在门边的矮柜上，发出极轻的一声响动。
她站在原地，看着陈月林将陈飞林紧紧护在怀里，看着妹妹瘦削的肩头微微耸动，听着那压抑的、断断续续的呜咽，还有陈月林带着哭腔的、一遍又一遍的安抚，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，疼得发紧。她抬手捂住嘴，眼底的酸涩瞬间漫上来，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，连呼吸都不敢大声。
暖光落在陈飞林苍白的脸上，映着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，肩头的绷带在柔和的光线下，那点浅淡的血色竟刺眼得厉害。陈燕林想起离开前，她那双带着红痕的、满是依赖的眼睛，想起她说要去买蜜果时，妹妹无声点头的模样，只觉得鼻子一酸，滚烫的泪便顺着脸颊滑落。
原来，在她离开的这短短半个时辰里，她的妹妹，她放在心尖上护着的人，竟又被那些噩梦和绝望缠得喘不过气。
她缓了许久，才压下喉咙里的哽咽，放轻脚步，一步步走到床边。
陈月林最先察觉到动静，抬起头时，眼眶红得像浸过水的樱桃，睫毛上还挂着泪珠，看到是她，嘴唇动了动，却没发出声音，只是朝着她摇了摇头，又低头轻轻拍着陈飞林的后背，像是在哄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。
陈飞林也抬起头，看到站在床边的陈燕林时，原本压抑的哭声瞬间失控，她伸出手，朝着陈燕林的方向，哑着嗓子唤了一声：“大姐……”
那一声“大姐”，带着无尽的委屈和脆弱，像是迷途的幼兽终于找到了归宿。
陈燕林再也忍不住，快步上前，在床沿蹲下，将陈飞林另一只手紧紧攥在掌心。她的指尖带着蜜果的清甜，还有夜风的微凉，却用力地、温柔地包裹着妹妹冰凉的手。她看着陈飞林哭红的眼睛，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，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：“飞林，我回来了，我买了你爱吃的蜜果，你看，又大又甜……”
她说着，伸手想去拿矮柜上的纸袋，却被陈飞林用力拉住。
“大姐……”陈飞林的手攥得很紧，指节泛白，“我是不是很没用？我是不是……拖累你们了？”
“傻话。”陈燕林抬手，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，动作温柔得像是怕碰碎她，“你是我妹妹，是月林的二姐，我们是一家人，什么拖累不拖累的。”她转头看向陈月林，姐妹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，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疼惜与坚定。
陈燕林起身，从纸袋里拿出一颗蜜果，用随身携带的小刀细细削皮。薄如蝉翼的果皮簌簌落下，露出莹白的果肉，清甜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，驱散了疗养舱里一丝沉闷的气息。她将削好的蜜果切成小块，插上晶莹的果签，递到陈飞林唇边，声音放得极柔：“尝尝，刚摘的，甜得很。”
陈飞林看着她，又看看身边紧紧握着自己手的陈月林，看着两人眼底毫不掺假的关切与疼惜，积攒了许久的绝望与疲惫，像是被这满室的暖意和果香渐渐融化。她微微张口，咬下一小块果肉，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漫开，带着阳光和夜风的味道，暖得她心口发烫。
眼泪又落了下来，却不再是绝望的泪。
陈燕林坐在床沿的另一侧，和陈月林一左一右地守着她，一个拿着蜜果，细细地喂她，一个握着她的手，不停地用指尖摩挲着她的指节，安抚着她的情绪。疗养舱里的仪器依旧在轻轻嗡鸣，蓝晶星的夜色依旧在窗外流转，莹蓝色的光晕透过舱壁，落在三人身上，温柔得像是一床柔软的被子。
纸袋里的蜜果还剩很多，果香袅袅。
陈燕林看着依偎在两人中间的陈飞林，看着她眼底渐渐褪去的死寂，重新泛起的微光，轻轻叹了口气，声音里带着笑意，却又带着一丝哽咽：“以后啊，不管有什么事，都要跟大姐说，跟月林说，别一个人扛着。我们三个，这辈子，下辈子，都要在一起，好不好？”
陈月林用力点头，红着眼眶笑了：“嗯，永远在一起。”
陈飞林咬着蜜果，看着两个姐姐，泪水滑落嘴角，却带着一丝清甜的滋味。她用力点头，声音虽哑，却无比清晰：“好。”
暖光融融，果香阵阵，一室静谧里，是化不开的、浓得像蜜一样的亲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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