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子一路疾驰,窗外的风景模糊成一片虚影。许知谣靠在冰冷的车窗上,眼泪无声地滑落,砸在手腕上,冰凉刺骨。
傅祁安坐在身侧,周身气压低得吓人。他没有看她,目光沉沉地盯着前方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,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。
不知过了多久,车子缓缓驶入傅家别墅的大门。许知谣看着熟悉的雕花铁门缓缓关上,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。
傅祁安率先下车,绕到副驾驶座,一把将她拽了下来。许知谣踉跄了几步,险些摔倒,他却连扶都没扶,只是冷着脸拽着她往别墅里走。
客厅里,苏晚晴正坐在沙发上,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。看到两人进来,她立刻站起身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:“祁安,你可算回来了,我等了你好久。”
她的目光落在许知谣身上时,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,却又很快换上温柔的神色:“太太也回来了,外面风大,快进来暖暖身子吧。”
许知谣看着她惺惺作态的模样,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她猛地甩开傅祁安的手,往后退了一步,眼神冰冷:“别假惺惺的了,我看着恶心。”
苏晚晴的脸色瞬间白了白,眼眶微微泛红,委屈地看向傅祁安:“祁安,我……我只是关心太太……”
傅祁安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,他厉声喝道:“许知谣,你闹够了没有?”
“闹?”许知谣笑了,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,“傅祁安,到底是谁在闹?是你把我强行绑回来的!是你毁了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安宁!”
她的声音越来越大,带着压抑许久的歇斯底里:“你根本就不在乎我,你只在乎这个孩子!你把我当成什么了?一个生孩子的工具吗?”
傅祁安被她问得一窒,心口莫名传来一阵刺痛。他张了张嘴,想说些什么,却最终只化作一句冰冷的命令:“从今天起,你不准踏出这个别墅半步。佣人会照顾你的饮食起居,安分点,对谁都好。”
说完,他不再看她,转身朝着楼上走去。苏晚晴得意地瞥了许知谣一眼,连忙跟上,还不忘回头丢下一句:“太太,还是认命吧。”
许知谣孤零零地站在空旷的客厅里,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,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。她缓缓蹲下身,抱住自己的膝盖,将脸埋进去,肩膀剧烈地颤抖着。
小腹又传来一阵轻微的坠痛,她抬手轻轻抚摸着,声音带着哭腔,却无比坚定:“宝宝,别怕。妈妈一定会带你出去的,一定……”
深夜,别墅里一片寂静。许知谣躺在床上,却毫无睡意。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,脑海里一遍遍回响着傅祁安的话。
突然,她的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的手机上。那是傅祁安没有收走的,或许是忘了,或许是笃定她逃不出去。
许知谣的眼睛亮了亮。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机,指尖颤抖着拨通了陈律师的电话。
电话接通的那一刻,她压低声音,语速极快:“陈律师,救我……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随即传来陈律师沉稳的声音:“许小姐,别慌,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。傅祁安把你带回别墅后,我就派人在附近守着了。”
许知谣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,哽咽着说不出话。
“别墅西侧的围栏有一处松动,是我特意让人处理的,”陈律师的声音压得很低,“今晚三点,会有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在围栏外等你。记住,一定要避开监控,佣人房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,不会有人察觉。”
许知谣用力点头,攥着手机的指尖因为激动而泛白:“谢谢……谢谢你,陈律师。”
“这是我应该做的。”陈律师顿了顿,又叮嘱道,“傅祁安疑心重,你一定要小心。还有,把孕检报告带好,这是你最大的筹码。”
挂了电话,许知谣死死咬住嘴唇,不让自己哭出声。她掀开被子,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,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。夜色浓稠,别墅里的灯大多已经熄灭,只有几盏路灯在远处散发着昏黄的光。
她回到床边,将孕检报告贴身藏好,又换上了一身早就准备好的深色衣服。做完这一切,她躺在床上,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墙上的挂钟,秒针滴答作响,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她的心上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,终于,挂钟的指针指向了凌晨三点。
许知谣悄悄起身,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,连呼吸都不敢大声。她走到门口,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,确定没有脚步声后,才轻轻拧开了门把手。
走廊里静悄悄的,只有安全通道的指示灯亮着微弱的绿光。她沿着墙壁,一步步朝着西侧的楼梯走去,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,几乎要蹦出嗓子眼。
就在她快要走到楼梯口时,一道突兀的脚步声从拐角处传来。
许知谣的身体瞬间僵住,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她下意识地躲进旁边的储物间,屏住呼吸,透过门缝往外看。
是傅祁安。
他只穿了件黑色的睡袍,头发凌乱,眼底带着一丝疲惫。他手里拿着一杯红酒,正慢悠悠地朝着她的房间走去。
许知谣的心跳漏了一拍,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。
他怎么会这个时候出来?
傅祁安走到许知谣的房门前,抬手轻轻敲了敲,声音带着几分酒后的沙哑:“许知谣,开门。”
储物间里的许知谣死死捂住嘴巴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,一下又一下,几乎要震破耳膜。
房内没有任何回应。
傅祁安又敲了敲,语气沉了几分:“我知道你没睡,开门。”
依旧是一片死寂。
他沉默了几秒,似乎是叹了口气,抬手转动了门把手。许知谣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——她出门时,根本没锁门!
门被轻轻推开,傅祁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他借着走廊微弱的光线,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床铺,眉头瞬间皱紧。
“许知谣?”他低声唤了一句,脚步缓缓踏入房间。
目光掠过床头柜上的手机,又扫过敞开的衣柜,他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。
“该死。”傅祁安低咒一声,转身快步朝着走廊尽头走去。
许知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,这才敢松开捂住嘴巴的手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冷汗顺着额角滑落,浸湿了额前的碎发。
她不敢再耽搁,趁着傅祁安离开的空档,猫着腰冲出储物间,朝着西侧楼梯狂奔而去。
楼梯间里一片漆黑,许知谣凭着记忆,跌跌撞撞地往下跑。冰冷的扶手硌得她手心生疼,她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。
终于,她跑到了一楼西侧的围栏边。果然如陈律师所说,有一处围栏的铁丝已经被剪开,露出一个刚好能容一人通过的缺口。
许知谣的心一阵狂喜,她顾不上多想,弯腰就要往外钻。
就在这时,一道刺眼的手电筒光束突然射了过来,直直地照在她的脸上。
“太太,您要去哪儿?”
是别墅的保安队长,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保安,面色严肃地看着她。
许知谣的身体瞬间僵住,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完了。
她绝望地想。
就在这时,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伴随着傅祁安冰冷刺骨的声音:“抓住她,别让她跑了!”
保安队长应声上前,粗糙的大手一把攥住许知谣的胳膊,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。
“放开我!”许知谣拼命挣扎,小腹传来一阵尖锐的坠痛,她脸色煞白,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,“我的孩子……放开我的孩子……”
保安队长动作顿了顿,却不敢真的松手,只能转头看向快步逼近的傅祁安,语气恭敬又为难:“傅总。”
傅祁安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泼了墨,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许知谣面前,一把甩开保安的手,将她狠狠拽进怀里。许知谣的后背撞上他坚硬的胸膛,疼得她眼前发黑。
“孩子?”傅祁安掐着她的下巴,迫使她抬头,眼底翻涌着暴戾的怒火,“你想带着我的孩子跑去哪里?嗯?”
他的指腹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,语气狠戾得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:“许知谣,我给过你机会,是你自己不珍惜!”
许知谣疼得浑身发抖,却依旧瞪着他,眼泪混合着汗水滚落,声音嘶哑:“傅祁安,你这个魔鬼!我就算是死,也不会让我的孩子生在这个牢笼里!”
“牢笼?”傅祁安像是被激怒的猛兽,他猛地将她扛在肩上,不顾她的挣扎和哭喊,大步朝着别墅里走,“那就让你看看,什么才是真正的牢笼!”
一路踉跄着被扛上楼,许知谣的小腹疼得越来越厉害,她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腿弯滑落。她的身体越来越软,意识渐渐模糊,只剩下微弱的哭腔:“宝宝……我的宝宝……别离开妈妈……”
傅祁安察觉到不对劲,低头看到那抹刺目的红时,瞳孔骤然收缩。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脚步猛地顿住。
“许知谣?”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慌乱,他将她放下来,伸手去探她的额头,滚烫的温度让他心头一沉,“许知谣,你怎么样?”
许知谣已经快要失去意识,她抓着他的衣袖,指尖冰凉,眼神涣散:“救……救我的孩子……傅祁安……求你……”
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“求你”。
傅祁安的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下,疼得他喘不过气。他再也顾不上怒火,打横抱起许知谣,疯了似的朝着门外冲去,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:“备车!去医院!快!”
别墅里的灯一盏盏亮起,苏晚晴穿着睡衣站在二楼的走廊上,看着傅祁安抱着许知谣匆匆离去的背影,脸色惨白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