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，太和殿。
谢瑜坐在龙椅上，看着空荡荡的大殿。朝阳从窗棂照进来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他忽然想起三年前，谢玄离京那日。
也是这样的早晨，也是这样的光。
那时，他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，躲在宫门后，看着那个总是冷着脸的三皇兄，策马出了城。
背影孤寂，像一座永远不会回头的山。
如今，山回来了。
却又走了。
“陛下。”方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
谢瑜转身：“太傅。”
方儒躬身：“三殿下……已出京了。”
谢瑜点头。
“他走时，可说了什么？”
方儒沉默片刻，道：“三殿下说……让陛下，做个好皇帝。”
谢瑜笑了。
那笑容很淡，却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“朕会的。”
他转身，看向殿外。
天光大亮，万里无云。
像昨夜的雨，从未下过。
像那轮血月，从未存在。
可他知道，有些东西，永远不会消失。
比如罪孽。
比如谎言。
比如……那颗想要守护什么的心。
“传朕旨意。”他开口，声音清朗，在空荡的大殿里回荡。
“即日起，废太后‘垂帘’之制，朕亲政。”
“革除周氏一族所有官职，流放三千里。”
“昭雪容妃、江家之冤，厚葬逝者，抚恤遗属。”
“减赋税，赈灾民，整吏治，修兵甲——”
他顿了顿，一字一句：
“还天下，一个太平。”
百官跪倒：
“陛下圣明——！”
声震殿宇。
江南，回春堂。
夜深了。
江挽月哄睡了孩子，走到院中。
谢玄坐在石凳上，仰头看着夜空。
今夜无月，只有漫天星辰。
“怎么还不睡？”她走过去，在他身边坐下。
谢玄伸手，将她揽入怀中。
“看星星。”
江挽月靠在他肩头，看着那片璀璨的星空。
“真美。”
“嗯。”
两人静静坐着。
许久，江挽月轻声问：
“谢玄，你后悔么？”
“后悔什么？”
“放弃江山。”
谢玄沉默。
然后，他笑了。
“不后悔。”
他低头，看着她眼睛。
“这世上，比江山重要的东西，太多了。”
“比如你。”
“比如孩子。”
“比如……这江南的烟雨，这满院的药香，这平凡却安宁的日子。”
他顿了顿，眼中有着深沉的光：
“挽月，你知道吗？我征战沙场十年，见过太多生死，太多离别。那些死在战场上的人，他们或许有父母，有妻儿，有未了的心愿。可他们死了，就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他握紧她的手：
“所以，我不想再争了。不想再让更多的人，因为我而死。我只想……好好活着，和你，和孩子，一起活着。”
江挽月看着他，看了很久。
然后，她俯身，在他唇上印下一吻。
“好。”
“那我们就……好好活着。”
她依偎进他怀里。
两人相拥，看着星空。
远处，传来更鼓声。
子时了。
新的一天，开始了。
新的生活，也开始了。
2025年春·江南烟雨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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