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六的清晨,风里裹着淡淡的桂花香,甜而不腻,像浸了蜜的薄纱,轻轻拂过街角的梧桐树。金黄的叶片簌簌飘落,在青石板路上铺出一层柔软的地毯。温尘星特意翻出那件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,领口和袖口的缝线有些松了,却被她熨得平平整整,透着一股干净的少年气。她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本曾被踩脏的错题本,指尖拂过被擦拭过的纸面,残留的浅淡污渍还在,却丝毫不影响字迹。她把本子放进书包最里层,又垫了张干净的纸巾,生怕再被碰脏。
出门前,厨房传来熟悉的锅碗瓢盆声。奶奶系着灰布围裙,从灶台前转过身,手里端着两个热乎乎的煮鸡蛋,蛋壳上还沾着细密的水珠。“星丫头,趁热拿着。”奶奶的声音带着慈祥的笑意,把鸡蛋塞进她手里,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,“给你那个同学也带一个,好孩子要懂得感恩,人家肯花时间帮你补习,多难得。”
温尘星的脸颊倏地发烫,像揣了个小小的暖炉,连耳根都染上浅浅的粉色。她用力点点头,攥着温热的鸡蛋,快步走出家门。鸡蛋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,暖得人心里发颤。她脚步轻快,一路穿过晨雾未散的小巷,朝着市立图书馆的方向走去。
八点半,图书馆的玻璃门刚被管理员推开,带着一股淡淡的油墨和旧书的气息。温尘星熟门熟路地走上三楼,拐过书架林立的转角,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靠窗的位置——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,在原木色的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尘埃在光柱里缓缓飞舞,像一群透明的小精灵。暖气顺着通风口缓缓溢出,带着干燥的暖意,驱散了深秋清晨的凉意。
她轻轻放下书包,拉开椅子坐下,刚从包里拿出错题本,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一转头,便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眸里。江逾背着黑色的双肩包,身上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羊绒毛衣,领口露出一截白色的衬衫领,显得格外干净清爽。晨光落在他柔软的发顶上,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,连他微翘的睫毛都清晰可见。
“早啊。”他笑着打招呼,声音像秋日的阳光,温和又明亮。他走到她对面的座位旁,把书包轻轻放在桌角,“没想到你这么早,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到的。”
“你也早。”温尘星连忙站起身,把手里攥得温热的鸡蛋递给他,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,又像触电般缩了回去,“我、我奶奶让我给你的,还是热的,你快趁热吃。”
江逾愣了愣,低头看着她递过来的鸡蛋,蛋壳上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。他弯起嘴角,接过鸡蛋,指尖触到温热的蛋壳,一股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,一直暖到心底。“替我谢谢奶奶,”他的声音软了几分,又抬眼看向她,眼底盛着笑意,“也谢谢你。”
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,指尖轻轻敲了敲蛋壳,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阅览室里格外清晰。他慢慢剥开蛋壳,露出白嫩的蛋白,咬了一口,温热的蛋液在舌尖化开,带着淡淡的咸香。他的目光落在她摊开在桌上的错题本上,指腹轻轻点了点封面的浅淡污渍:“本子擦干净了?里面的字迹还能看清吗?要是看不清,我可以把我的笔记借你抄。”
“能看清,谢谢你。”温尘星连忙摇摇头,翻开错题本,指尖划过一道画满辅助线的几何题,眉头轻轻蹙起,“就是这道题,辅助线的做法我想了好久,还是不太懂。明明老师讲过的,可我一换题型,就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了。”
江逾放下手里的鸡蛋,凑近了些。阳光透过玻璃窗,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,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。他拿起桌上的铅笔,从她手里接过错题本,又抽了一张干净的草稿纸,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。“你看,”他的声音温柔而有耐心,像春雨落在干涸的土地上,“这道题的关键,是要连接AC,把这个不规则的四边形分成两个三角形。你想想,全等三角形的判定定理里,边角边和角边角的区别……”
他一边说,一边在草稿纸上一步步画图,把复杂的图形拆解得简单明了。他的指尖偶尔会碰到她的手背,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一样,迅速窜遍温尘星的四肢百骸。她的心跳瞬间漏跳一拍,脸颊烫得厉害,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。她不敢抬头看他,只能低着头,目光紧紧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,耳朵却竖得笔直,生怕错过他说的每一个字。
窗外的桂花香顺着微风飘进来,混着旧书的气息,在空气里酿成一种温柔的味道。阳光缓缓移动,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,交叠在原木色的桌面上,像一幅安静而温暖的画。温尘星看着他认真的侧脸,听着他清晰的讲解,心里的迷茫一点点散去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淡淡的、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。